拼杀不是不能,可曹煜不得不救、不能再折损人员。
紫宸剑尖在万花的注视中缓缓点地,沐辰风微微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不甘道:“你到底要如何?”
道长平日淡漠的语调终于有了怒意,万花听着似乎如愿,遂含笑着吹了口哨。
哨声一记高扬,远远马蹄声响,不多时便着有匹花纹撞似骷髅、马鞍空空的黑骑踏过草丛而来,身姿矫健似是名驹。
“道长请。”江语寒提着毒姐让出路。
沐辰风不愿再被他拖延时间,当即云靴一踩稳稳坐上马背,调转笼头待他下一步要求。
江语寒望一眼他高抬的白皙下颔与扬起的发后垂饰,稍愣了愣,再触到他因勉力平静而紧绷的双唇,轻声道:“你松开缰绳,它会带你走。”
“我去去便回,不用跟来。”沐辰风嘱咐一声,依言将双手松开,那黑骑便扭头小跑起来。
万花远远瞧着他笔挺的后背,数了马蹄声百下,便将手里的人质推向面前的兵器,又在包围之人纷纷撤力、避开毒姐的时候疾退出人群,墨袍一挥身形一转,凭借踏云又掠开数尺,点足再起便已踩了泼墨似的轻功追上去。
沐辰风即便听见声响也不愿回头,任马一路载着他踏过半枯草地,最后在九黎族腹地的旌旗前找到先一步轻功落地的江语寒,迎上来的不仅有拢袖微笑的万花,还有九黎族人献上的美酒。
此地离澜沧城尚远,族人载歌载舞似不知世间疾苦,一张张或年轻或布满皱褶的脸,皆在看到陌生且冷然疏离的道长时惊为天人、纷纷笑开,交头接耳说着当地的语言、再偷瞄一眼。
“他们说你是仙人呢。”山色苍翠而族人热情,万花看一眼他始终攥在手里的三尺长剑,先一步收了笔:“沐道长想必不会在这里动手。”说着接过女子的酒碗递给他。
“有话不妨趁早直说。”沐辰风缓缓收剑,既不接碗也不买账。
“你问问看?”江语寒挑眉,在他锐利的眼神里饮了一半酒,又倒了另一半在地,扔了酒碗又拾起缰绳在手掌上绕了几圈,引了那匹花纹骇人实则乖顺的黑马往山边走。
山边雾气更浓,也无九黎族人类似于苞茅缩酒的祭祀舞蹈,喧嚣渐远而回响更深,让人几乎要忘了那染血的江水。
沐辰风已领教过他的本事,按兵不动许久也没等到他再开口,待他牵着马走到鸟鸣声声的林中,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江语寒?”
“道长觉得呢?”万花脚步一顿,反问道。
“江语寒句句实言、且不会对浩气不利。” 沐辰风见他又将问题推回,干脆也答了个模凌两可。
万花边回过头,明明在笑却让人心底发毛:“的确。”
沐辰风望着他坚实的后背,又道:“曹煜的军医是你杀的?”
“是。”江语寒头也不回地承认,只一个字便再无解释。
“好。”沐辰风一抓剑柄,弯腰将剑直接朝他颈部送出,“那你便不是江语寒。”
薄薄的剑身架上万花的脖颈、削了一绺乌发落下,精铁敲了敲他耳畔的坠子发出脆声,万花却脚步不停,甚至不曾疑惑半分,仅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推了推那剑刃。
“我是不是江语寒,道长怎么现在才计较?不是在三清殿后,你就已经否认了么?”
万花说得轻巧,再回眸却朝他递出一个森冷的眼神。
沐辰风刹那认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时万花向他投来的目光,暗藏杀机又无杀意——原来那才是属于他原来的模样。
“江语寒”不会说谎、“江语寒”不会对浩气不利,他不是他,怎么假借名义都可以,哪怕指天发誓都可既往不认。
“你从一开始便在说谎。”沐辰风终于明白他自称时候的真正所指、顿时脸色转白,稍使了手力,万花裹着指尖的白色绸立刻渗出一道血。
“我是江语寒也好、不是也罢,道长与我结缘,难道就不带目的?”
这一回,万花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但正是这声嗤笑让沐辰风怎么都下不去手——他知道了,他知道他结缘是想应了师父口中的命数,他知道他想杀他!居心不良的事他从不屑却做,但仅这一次却能将人困死,倘若眼前的万花欺骗他,也是他咎由自取!
仿佛被人揭开了伤又戳到了痛处,沐辰风满心充斥的竟是无地自容与彷徨,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纵使操着冷漠且高傲的口吻,万花牵马踱步却仍是那闲适的姿态,直到他紧贴的他的剑尖也略微颤抖、最终贴着他的肩滑开,才轻叹着道:“莫非我不是江语寒,道长便觉得过往都是假的么?”
沐辰风提着剑不知该刺过去还是忍下,挣扎不已时听到他的问,只得惨淡一笑:“的确……我早该想到,却许你‘不问因果’,当真是可笑!”
“那你为何不杀我?!”万花嗓音拔高、终于变了脸色,回眸暗暗似乎很是不悦,又在看到他略带凄惨的自嘲时动容,轻声道,“你若后悔放我离开,现在还来得及。”
万花说得语气温和如闲谈家常,沐辰风听罢又是一阵恍惚,挣扎一番终是摇了摇头:“辰风自有担当,罪名不应凭各自为主、姓甚名谁而妄下断言。若你解释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