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没病。”裴琰说。
庄啸一手捂住他脑门,立刻沾了一手的汗。汗是凉津津的,庄啸立刻说:“你都发烧了……回去吧今天别拍了!”
裴琰自己心里有数,他身体素质很剽悍的,偶尔感冒低烧,没有大碍。
事实上,他前几天拍完那场海战就感冒了,身体一直不爽,也挺过来了。昨晚低烧一宿,他觉着自己还能坚持。
急脾气的人,赶紧拍完完了,就不想请病假,也不想耗在这里,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他们干这行的,请病假不像在学校、公司里请假那样简单。你演的是男一号戏份,你挂病假条了,全组的人这一天就全都得歇,机器和租用的场地都要停工,全组的人等你一个。多耗一天就吃掉一天的钱。
大型的机械装置和房顶模型现在就吊在那里,今天不拍了,明天还要重新测算和试跑,重来一遍。
裴琰倒不会那么善心地替制片人算计一天成本。
他对身边那位说:“道具都装好了,你都吊上了,甭耽误你时间。”
他不想浪费庄先生的时间,显得他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如人。
庄啸没应他,回头就喊沙云飞:“换替身,找个人替老裴,这样不能上去。”
强尼吴着急忙慌地跑来,扶着他的腰:“有没有事啊?扶你回酒店啦?”
裴琰弯着腰喘息:“最后一场戏。”
强尼吴说:“真的没必要这么拼,搞什么,你拼给谁看啦?”
裴琰抬起汗湿的眼皮瞅着对他最知根知底的老干爹,轻声道:“我拼给他看啊。”
强尼吴:“唉……”
强尼吴小声出主意:“他们庄家班有几个替身很不错的,有一个年轻的,身材和你差不多。可以让他们先试试嘛,假如效果不好你再……”
“用不着,”裴琰一口回绝,“我不用他们的人!”
就这么犟,真没辙。
老干爹叉着腰原地转了三圈,替这个顽固又暴躁的熊孩子操心。
旁人在背后是怎样非议他的、都说过什么闲话,甚至方才庄家班一群武行议论他的家事……裴琰耳朵特别尖,心也拔尖,明镜儿似的。
有什么可议论我的?
我不行么?我比谁差了?走上今天这条路混到这个名气,不是老子一场戏一场戏拼出来的?脾气大怎么了,就是拔份儿怎样,打爆了狗仔队的车胎你们又能奈我何?这年头,在片场流血流汗卖命的还不如下了戏回酒店跟投资方大佬求宠卖笑的么?有没有真本事拉出来练练,我拿不出手吗?
从来习惯了横着走,我难不成还要跪着走?
……
第二十章 遇险
导演助理过来,向裴琰确认了两次他ok,可以继续拍。
裴琰说,没大事,反正所有人都穿威亚衣,又不会摔下来。
他嚼了两颗薄荷糖,漱了漱口,吐到一边。
脸色还是发白,但身子骨硬朗,浑身肌肉绷紧。
这回轮到庄啸盯着他看。庄啸在不远处频频回头瞅他,明显就不放心,但又不能直接动手把脾气别扭的裴先生扛起来弄走。
两人都在手上打了很多白粉,防止手掌打滑。
庄啸与他错肩而过,特意叮嘱了几句:“老裴,待会儿打完前两个镜头,停下来,别直接摔,缓一缓。最后那个镜头,是我先踢到你,你先摔,带动房顶倾斜,然后我再摔倒,你把我弄下去就行了。”
……
高空的风特别大,完全站不稳,脚底下都好像找不到根。
上去三十多米,还没做动作,风吹得人一身冷汗全消,皮肤上挣扎着重新又浮出一层汗,身体不由自主发抖。氧气突然稀薄,喘不上气。
眼皮底下是密密麻麻许多人影,导演在底下喊,上面有人用通话器传达导演的指示。他们两人吊着绳索从不同方向冲向对方,相撞,撞出火花,一番眼花缭乱的纠缠打斗之后,再摔向房顶屋脊的两侧……
两人可能都撞了肩膀,肩胛骨后面撞到坚硬的房顶模型,眼花,挺疼的。这玩意儿为了承载他们的分量,做得相当坚固,边缘还有钢筋和钢索。
之所以需要做出一个模型屋顶,是要拍摄山崖上房屋倒塌、房顶整片掉落滑坡的壮观情景,而他们两人就要在滑坡的瓦砾碎屑上面挣扎,拍出这个惊险的场面。
导演助理坐在吊臂车内,替肥查喊“开拍”了。
耳畔一切喧嚣都随静止的时间一起凝固,瞬间变得很安静。
脚下板子开始动了,裴琰知道这是设计好的情节。由钢索牵引着,整个屋顶开始发生剧烈的倾斜,他们已经站不住了。
庄啸那边开始跑了,不跑就无法维持平衡,要摔。裴琰这边也得跑,往相反方向跑,两人全都像瞬间失去重心和平衡,在倾斜的瞬间翻滚在一起。
后腰的保险绳撞出恐怖的动静,几乎把他们缠在一起。
眼前一片白光,手掌全湿,裴琰一脚出去大约是踢中了庄啸,紧跟着后面的动作已不是按部就班的设计。他猛地抓住庄啸,“撕啦”一声,好像扯脱了对方肩膀一层单薄的衣物,他往深处滑下去了。
房顶整个掀起来了,往悬崖下面冲去!
周围飞沙走石,烟土弥漫人眼,人造的滑坡声势浩大!
这都是设计好的,看似惊险,其实并无危险。他们吊在上面,只需要蜷缩身体进行必要的自我保护,躲开这片崩塌的土石碎屑。镜头拍好之后,后期抹掉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