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啊,那我喝光了哦。”像是例行公事,也不等男孩回答,贵气公子又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灌下,倒叫人为此人不动饮茶的喝法汗颜。
“老爹,再来一壶。”一壶茶已尽数进了贵公子的口中,他到仍嫌不够,又朗声呼唤茶亭主人再上一壶。
“哟,小公子,您何时来的,瞧我老眼昏花的,尽没注意到小爷,稍等片刻,小老二这就给你上茶。”茶亭老爹眼骨碌碌一转,已看出这小公子非富即贵,不消片刻,一壶新茶已上。
此刻贵气小公子倒像已喝饱了,不再急切的猛灌牛饮,反倒帐大眼睛地盯着对坐低头的脏娃娃猛瞧,直看得男孩心里发毛,按耐不住,只得抬头愤怒又疑惑的注视眼前的无理之人。
“喂,你的眼睛,漂亮噢,很纯很黑。”贵公子像见着了什么稀奇宝贝,猛地爬上桌子,捧着男孩的脸,鼻尖碰鼻尖,啧啧称奇。
“你知道吗,我在番邦看过有很多发色眸色特异之人,不过我还是觉得黑眼睛最漂亮。”不等男孩发难,小公子已经放开男孩的脸,坐回原位,眉飞色舞地自顾自说着自己知道的趣事,孩童般兴奋,全然不见识才小大人的样子。
“…………你,不怕我吗?”男孩似乎是很久不曾与人交谈,咬字沙哑而生涩,看到他人同他说话竟有些迟疑才答话,像只小刺猬,消瘦得肩紧张的拱起。略微细嚼,还能听出其中泛着的一丝苦闷与…………害怕。
“怕?有何可怕?莫非你以为我慕容芩篱是那些妄想要焚烧你的愚昧之人?”不再是轻快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语调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道出的话却让男孩浑然一震。再看慕容芩蓠,清澈的眼眸藏着不合年龄的睿智与了然,那神情尽与适才的精灵模样截然不同。
“你…………你…………”毕竟还是孩子,原本以为与方才的一切已成过往云烟,却不想被本不该知道的人如此轻易的提起,方才停下的颤抖似又复活,更显得男孩瘦小可怜。
“你……你到底是谁?”冷冷的话语宣告着男孩对无故提起此事的人极端不满与……警惕。
“咦,莫非你有耳疾?我适才已说了,我叫慕容芩蓠。”小公子调皮的眨眨眼,变脸神速,一转眼的工夫又恢复方才的活泼的贵公子样。
男孩倒也了得,对慕容芩蓠前后判若两人毫不在意,只是略微疑惑的眨了眨眼。
“噢,我还忘了说,那阵风是我发的掌风,也就是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以准备好一番说词好好感谢我了。”小公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竟道出了自己就是男孩的救命恩人。瞧他突然正襟危坐,手执纸扇轻晃,一幅志得意满之相,到像真要男孩三跪九叩对他到道谢般。
男孩暗讽贵公子故作姿态,只觉此般正经实是好笑,当下也不道破,只是忍笑得辛苦。一转念,猛然觉得方才对村人的愤恨已淡化不少,眨眨眼,有些明了小公子竟是在不惜放□段牺牲形象为他排除先前的愤怒,不觉得有些个感激贵公子的心细。
当下,羞涩的笑了笑,轻声说了声,“谢谢你。”眼里的警惕放松不少
小公子突地双手捧上男孩脸颊,“你笑起来还蛮漂亮的嘛,以后你要多笑给我看噢,臭师傅只会唬着张脸凶我练功,害我都看不到美人了。”
这是关心吗?不自觉地,男孩扶上留有慕容手心余温的眼帘,眼里透着一丝不解。显然男孩先前受到的虐行让他有些不能消受此刻他人展现的温情。
“众生万象,人心莫测,世间最伤人的莫过人心。然佛说万象皆虚幻,又何须执着于过往。”无视男孩的疑惑,噙着一抹笑,小公子在为自己斟茶的同时,徐徐道来。清朗的嗓音仿若天籁,字字敲击男孩的心门。
一边做杂事的小老儿此时也清闲下来,虽未正眼瞧这一桌,但耳朵倒竖得挺高,乍听这话,不由暗自一惊。瞧这小公子,不过稚龄,乍看不过是气质胜任一筹,有些贵气,倒不想说出的话霸道不亚于权贵,胸襟广阔不输于一方统领。这一想,不觉又多瞧了贵公子几眼。
“你也无需讶异,我救你不过是看你顺眼。”不等少年自适才的话语中回神,慕容芩蓠自发解释了自己视如儿戏的行为。
“不过你也甭高兴得太早,看你顺眼能救你,看你不顺眼……”啜口茶,顿了一下,似乎是被茶汤到了,小公子皱起了一张小脸,方才到,“看你不顺眼,也可以……杀你。”调皮的吐吐舌,又不再言语,像是静待男孩去领会其中含义。豆腐大的凉亭此时只剩斟茶声…………
男孩只觉背脊一阵寒颤,冷汗滴落,为来得及反映。那小老儿倒先是按耐不住惊恐,手里正擦拭的茶杯,“嘭”的掉落,打破了凉亭的平静。
这声“巨响”倒是令男孩自震惊中回神。心下暗踌,这慕容芩蓠到底是何方神圣,方才不羁若富家公子,眼下又霸道如皇子,仿若天下万事在他看来不过如儿戏。瞧他像是对自己极有兴趣,可这…………莫不是另一个火坑?
转念一想,自己已如同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还有什么比鬼门关可怕的。有或许,这会是一个希望?缓缓裂开嘴角,拉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心下已决定放宽心,静待事情发展。
想这男孩虽遭人欺凌,饱受委屈,常年不于人交谈,实则心里倒也百转千回,短短时间已调试状态。想来将来也非池中之物。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