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张天边说边缓步踱了过来,感觉到司马惜视线一直落于自己身上,便回看了过去,司马惜显然一愣,迅速躲避开来,望向别处。
司马安借着手杖站起身道:“贺兰敏之一死,李显这个太子当的可舒心?”
“有勇无谋,不值一提。”
“张天,你可想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是说,如果觉得李显无能,不如另投他人?”司马安小心翼翼道。李显的皇帝做的并不长久,张天跟着他迟早要受难。
张天的眸子闪过寒光,“你要我投谁?”
司马安感觉到她言语中的不善,喟叹着这些日子的生死与共是因为有同样的一个目标,如今人死了仇报了,她便与我生分了起来。
“比如,投靠我?”司马安笑着搭肩道,“你瞧,这长安城内最大的和最出色的院子已经悉数落入我的手中,不久将来还会进一步扩展,我会将生意做到洛阳、登州并州甚至西域去,你在我这里喝点小酒唱个小曲,日子岂不逍遥自在?”
张天面色稍松,推开司马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漠然道:“没兴趣,我今晨去看过姐姐,有人给她上了香。”
“奇怪,并不是我,”司马安一想,垂手道,“是李崇训?”
“那么必然是他。”张天猝不及防地夺过司马安手中纸条,瞄了一眼上面的字道:“原来太平公主在南山,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你说呢。”司马安嬉笑着反问。
张天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负手道:“有人是曼陀沙罗,好看却不能够摘采;有人是傲雪寒梅,虽然还未盛放,但到了时间,有的是人去采。”
司马安听罢,总觉得张天的话似有深意。
“你今日来,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张天淡淡道,回头的时候又瞥了一眼司马惜,后者默然地呆立原地,身子转向她,平时的破锣嗓子没了声响,只余一目柔光目送她消失在门后。
“人都走了,还看?”司马安出其不意地凑近她,“小心她杀了你。”
“您别胡说。”司马惜一跺脚又羞又恼道,“我们都是女子!”
“我又没有说什么,”司马安耸肩摊手道,“是你自己心虚,还不快去替我收拾东西?”
“啊?”
司马安抬手狠狠敲她一记佯装发怒道:“快收拾包裹陪我上山去找李……找人呀!”
“好。”司马惜似乎立即忘记了方才的事情,转头便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替司马安办差去了。
司马安看着她的背影直直叹气,也不知道这丫头心是怎么长的,被自己带着卷入到这许多事情当中,也不见多长一分心眼,依旧是直来直往,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一眼便知,无论是胡太医、李令月还是张天的到来都未曾让她多问自己一句,比如问问自己是什么人,问问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她全部都不在意,只是听从自己的吩咐,哪怕要她跳海,她恐怕问都不会问一个理由便一头栽下去。
“愚忠。”司马安最后看着从房间中出来的司马惜总结道。
上官婉儿按压着发疼发紧的脑袋,缓缓地走在旷阔的石路上,经过通训门的时候遇见了一队上翊军巡卫,为首的一个人身姿挺拔,婉儿听说过他,他即是义阳公主下嫁的那个人。
忽而感觉到对面投射而来的视线,婉儿呼吸一窒,呆呆地往那个方向望去,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含着肆意的笑,身形熟悉,尤其那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双眼,分外令人记忆深刻。
是他,是谷底的那个人!
婉儿想要冲过去,但无奈队伍太长,稍稍踮脚,那人负手而立,对着婉儿点点头,继而往着太极宫方向而去。
等到这队人终于过去了,婉儿正视前方,哪里还有人?四处张望着找寻,但那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婉儿。”身后有人叫,婉儿震惊回头见是张天,面上虽然佯装欣喜但也掩盖不住眼眸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婉儿在宫内认识的人除了萧景,也只有她而已。
“我见过你给司马的那张纸条,”张天和婉儿一边走一边说,“若说你已经不在意她,为何为她做那么多事情,若说你在意她,又为何告知她太平公主的下落,难道你都不会难过?”
婉儿嘴上含着笑,心里却泛着涩。
“贺兰敏之的事情,我知道狄仁杰和武三思都是因你才去参他,姐姐的仇算是你替我了结,算我张天欠你一个人情。”张天顿下脚步,郑重道。
“记下了。”婉儿依旧笑着,“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陪你聊了。”
“上官婉儿。”张天在背后喊住她。
“嗯?”婉儿回首。
“小心武三思,他可不是李显。”张天提醒道,回忆起了亭子中上官婉儿拒绝李显的那一幕。
“好。”
张天看着上官婉儿离去的方向,顿觉不对,尾随了几步直到她向朱雀门卫士亮出大明宫的令牌,这才了解她这是要出宫。
一辆马车叮叮当当地摇晃上了弯曲的山路,驾车的是根叔,里面自然坐着司马安和司马惜。
司马安自上了马车以来一路无语,闭着眼睛假寐。她们只带了手杖,庞大的轮椅便被搁置在了院里。司马惜并未问她前来找的是谁,只知道此人对司马安而言极为重要,重要到不顾尚未好全的腿颠簸上山,重要到即使心中畏惧也要上山。
司马惜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