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竟已然是正午了。
莫润升提起箸来,道:“咱们边吃边说。”
汪、南二人也拿起竹筷,却是各自悬着不动。
一直以来缠绕在两人心头最大的悬疑,莫过于当年的禄王案和六大高手追杀一事,陡然间知道了禄王爷其人不为人知的秘事,而且还偏偏和南叠枫的父亲以及阳灵教都有关系,这还如何吃得下去?
汪云崇拧了拧眉,难得的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脑中电光火石地将近来种种全部轮转一遍,向莫润升道:“莫叔叔,师父是不是给过您一支浮刻游龙的古箫?”
莫润升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汪云崇放下箸来,自怀中摸出一本蓝面小册子,递给莫润升,道:“莫叔叔可能还不知道,今年论武大典的悬赏就是这支龙箫,而且,这支箫中途被阳灵教的人换走了。”
“阳灵教的人?”莫润升吃了一惊,接过册子来看。
那册子便是叶剪繁当日交给汪云崇的,写有龙箫经何人之手于何时进入山庄收藏的详细记录。
册子上并无过多内容,也没有什么玄机,莫润升扫过几眼,蹙眉又递回给了汪云崇。
“所以……”南叠枫抬头道:“那支龙箫是禄王爷送给父亲的?”
“是,”莫润升道,“但也不是。”
解开二十年前的谜题,龙箫是关键的,也是唯一的线索,而莫润升,又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汪云崇与南叠枫几乎屏了呼吸,等着莫润升说下去。
莫润升干脆也停了箸,续道:“那支龙箫,本来就是你父亲的。”
原来,宁添南与禄王爷云幽在庚泰十年相识,云幽被宁添南的绝世容貌吸引,许他荣华一生,并在封地的远郊置了一座别院,供两人居住。宁添南本是无欲无求的洒脱性子,却不知为何竟痴恋上云幽,搬进了那座宅子,一住就是一年多。
宁添南因知云幽喜好音律,便将那支世传下来的古箫送给了云幽,云幽得心上人如此贵赠,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特地令人寻来了一张与龙箫相称的紫檀木古案摆放,并时常拿出来吹奏,以讨取宁添南欢心。
庚泰十一年秋的一个深夜,阳灵教时任明主风溏潜进别院,药倒了府上所有侍卫婢女,与云幽和宁添南对峙当场。风溏虽然个性阴狠,但着实长得也是一副俊容清貌,云幽亦未否认与风溏曾有过相好之时,于是新欢旧爱撞上了面,情势一触即发。
云幽向风溏坦言自己对宁添南爱极之意,风溏一怒之下出手便击宁添南,但他到底不是宁添南对手,十几招下来已然见了分晓,甚至他数次想在宁添南身上施毒都叫宁添南破了去。风溏心痛难忍却又无计可施,只好负气回了阳灵教。
按说宁添南游弋于世俗之外,禄王既与风溏了结他断没有再计较的道理。但不知为何,第二日一早宁添南便收拾了随身之物,离开了别院,而为宁添南花尽心思的云幽竟似任他而去一般,也不追也不寻。
“后来,便是庚泰十五年。”莫润升抬起头来,道,“那一年禄王爷生了重病,你父亲忍不下关心,到底还是悄悄地摸进禄王府想看看禄王爷病情如何,却未料再次撞上了风溏。”
宁添南武功高得很,风溏头一次与他过招吃了大亏,第二次却不知什么原因宁添南竟中了风溏三掌,只好退回客栈休养。哪想这回风溏带了阳灵教一半的教众驻在京城,得知宁添南住处之后便遣了一众教中高手连夜追杀,宁添南身上有伤长时避逃不便,多次被迫与阳灵教人交手,阳灵教一路追他到蔚州,宁添南不仅身上掌伤未疗、真气不济,还连中了两位阳灵教长老的内毒,命悬一线。
“蔚州……小五台?”南叠枫顿了一顿,还是问了出来。
莫润升点点头,叹道:“造化实在弄人。润离和我自小开始就跟着父母学打理生意,成人之后润离虽没有掌管家业,但却是精明惯了的,加上自小吃穿用度不缺,花钱置物很有一套。安菱派里的人不是自小就在山中学武就是穷苦村民走投无路了来投到门下的,见润离有这样长处,便将采买日用所需与几处生意交由润离打理,而每月初十就是润离下山采买、布置生意之日。”
这一天清晨恰是莫润离下山之日,走到山间一处密林边上,却停了下来。那密林中分明有学武之人的明朗呼吸声。需知莫润离学功夫不过寥寥数年,外家剑法虽然已熟练得差不多了,但内功却仅仅是个底子而已,连她这样的初学之人都能听辨得出这样的呼吸,而那密林之中的人确是藏起来的,这实在不能说不怪。
莫润离冰雪聪明,心思兜转了几个来回,断定来人不会有恶意,便进了密林。
当她在半人高的草丛中发现重伤昏倒的宁添南时,几乎不能呼吸。
那么精致清俊的五官,白皙明亮如温玉的皮肤,微微蹙起的眉如青山远黛,失去血色的薄唇竟仍然能看出微笑时颠倒众生的轮廓。
感觉到有人靠近,宁添南微微睁开双眼,那晶亮璀璨得不似凡人的眸子更是让莫润离彻底呆住。
宁添南看到莫润离的第一句话是:“不要去报给你们狄掌门了,我是个祸害,他不杀我,阳灵教也会找上他的。”
莫润离惊得说不出话来。
宁添南再次闭上眼,道:“拔剑吧,死在个美人手里,也总算老天待我不薄。”
得长成如此惊世绝美容貌的宁添南一句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