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容厉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孩子,怎么会有与亡妻相同的眼神?就算是打死郭逸,此刻的他也仍与慕容厉自己一般,想不通这个王爷徒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此思来念去,他也只当是师徒情深,便又想心思慢慢拉远,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皇后李嫣伏在先帝身前大哭不久,便跳起来指着他骂,说是他下毒害死先帝,妄图谋朝篡位!
当时郭逸是很想笑出声来,毕竟以他在朝在野的权势,以先帝对他的信任,莫说是谋朝了,就算是他自己真想要那个位子,先帝也会真的让给他!何况,他一点也不希罕。
他只想好生报答先帝知遇之恩,将两个皇子教成材,便携亡妻归隐,四处游山玩水,仅此而已。
但郭逸仍没想明白,为何就那么巧,亡妻刚生下孩子,便被李嫣接入宫中小住,说是要为她调养身体!为何他还没发表意见,先帝就满口答应!为何当日,与先帝长得几乎一样的皇爷慕容临并未出现在朝上!为何未过几日,先帝就毒发身亡!为何这几日,他偏被留在太傅府处理慕容临那一堆奏折!
这些事,无论是怎么看,怎么想,都有疑点,但郭逸始终想不通,那个关键点是在何处。也因此,尽管当初宰相李大人带兵赶到以后,指认凶手为皇爷慕容临,他也未觉得有半点意外——他已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弄得麻木不堪,若不是惦着宫中的亡妻与两个皇子,他早应亲自出手将李嫣抓起来问个清楚,管它什么礼法,管它什么皇家尊严!
“师傅?师傅您睡着了?”
慕容厉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郭逸的思绪。他抬头看看,扯出一个笑容:“并未睡着。……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你可好些了?”
慕容厉已换了一身衣服,只有头发仍是湿的,此刻正捧了郭逸的衣物过来,要等他起来帮忙换掉,闻言点点头,露出开心的笑容:“确是舒服不少!师傅真乃神人,天地之大,无所不知!”
郭逸见他精神不错,也放心不少,遂收起飘远了的心思就要站起来。岂料慕容厉却腾的红着脸转过了头,不敢再看他。
“厉儿?”郭逸错愕的叫了一声,随即发觉自己衣衫尽湿,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厉儿居然像个女孩家一般,生怕见着为师更衣?哈哈哈……如此害羞的厉儿,居然还成天叫着要侍候为师!”
想他一直是文士打扮,无论人前人后均是君子之姿,谦卑斯文,如今却被慕容厉的举动笑得腰都弯了下去,笑声之大,倒闹得慕容厉顶个大红脸转回来小声嘀咕:“师傅如今实在毫无为人师的样子,厉儿本想给师傅留些颜面,谁知竟笑成这样,那厉儿便不需再转过去,反正师傅也不在意厉儿是否盯着您更衣了。”
郭逸险些笑呛着,顿时收起笑容,却还是憋了个脸红,与慕容厉差不多远了。他忍着笑意在慕容厉头上轻打一下,伸手拿过衣物便突然跃起,半空中哈哈笑着:“怒将军还请在此候着,为师确是不惯有人在侧侍候!”
第十一回
每多说出一个字,那声音便小了些,未待他一句话说完,慕容厉早见不着郭逸的影子了。
心中有如放下一块大石头般,慕容厉松了口气,却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望了望泉中仍冒着热气的水,使劲的睁大双眼,对着不时冒泡的水面低下头,试图看清自己如今的样子:“慕容厉,你究竟作何想法?你是当朝帝君的亲弟,中军怒将军,越国王爷,怎么能对情同父子的师尊,当朝帝师生出如此……心思?”
“厉儿生出何种心思了?”
慕容厉尚在小声呢喃,郭逸的声音便在他身侧极近处响起,一抹白影伴着那熟悉的话音扫过他的眼帘,那双一直白皙修长的手将他弯下的身躯拉了起来,满脸笑意仍未褪去,显是并未明了,慕容厉究竟说的是什么。
“师、师傅!”慕容厉吓了一跳,险些从站着的圆石上滑下泉去,他强自稳稳身形,吸了口气低头:“厉儿……厉儿……觉得愧对师傅!”
说着,就又想往下跪。
郭逸扬扬眉毛,尚未放开的手微微用力,生生的托住了慕容厉:“何事愧对师傅?你若再往下跪,你我二人就又得一身湿淋淋的泡温泉了!”
他叹了口气,借着托住慕容厉的那份力气,一边说一边又将慕容厉带起,片刻间便到了之前白马旬儿停下的地方。
“肃恭,我知你此来必是朝中有变,定不止是你皇兄二十生辰大宴那样简单。你如今这般待我,虽出自真心,却也有一定缘故是因着想劝服我早些回去,是以我特意带你来此处疗伤,你心中认为有些心虚,方才我不在,你才会如此叹息,是也不是?”郭逸放开了慕容厉,整整被晨风吹皱的衣袍,看似轻松的说着,可眉间已皱成了个川字。
一声“肃恭”,早将慕容厉从自己的矛盾情绪里打回现实,他闻言抬眼看着郭逸,发觉那人虽仍是五年前印象中的样子,忧愁却早籍着岁月之名,为他染上了风霜与忧愁。
与五年前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越国太傅相比,如今的郭逸更多出几分骨子里泛出的冷意,尤在皱眉时,那份难以接近的感觉,竟是慕容厉从未感觉到的。他看得心里一阵酸楚:“师傅,厉儿……肃恭只觉得一朝之变竟害得师傅丧妻、适儿丧母,实是肃恭一家之过,实是皇权利诱之过,可如今肃恭竟还奉了皇命要来请师傅回朝,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