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是深夜,听雨居中十分安静。郭逸服下当日慕容厉喉咙受伤时由慕容雨送到楼外楼的药,便静静躺在那里,闭目感受着脸上一次次被慕容厉换下的手巾传来的热度。
两人都不说话,郭逸隐约知道是自己又一次单独出去几日所至,虽是情急之下所为,却还是惹得慕容厉担心了好久,如今这样子……应是在生气了罢。
他脑中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哄这人笑一声,一边却还惦记着赵尘死前说的那些话,以及血池中的异状,和两国之中是否还有活尸……诸多事情纠缠着,疲倦重又袭来,他终于熬不住劳累,再次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郭逸精神好了不少,眼中虽仍有些红红的,喉咙却已不那么难受,倒是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这次房中只余他一人,纵然想到什么,却不知上哪去找谁说起。
他坐起身来时,才发觉周身衣物由里到外都已被换过,外袍仍是慕容临谴人做的丞相新袍,搭在一边的屏风上。
想了想,郭逸起身整理一番便推门出去,迎面见着慕容厉自院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嘴里呼喝着发出一连串的军令:“中军调出一万身手武功最好的精兵,送到军机营去,作为新的暗卫,可自行报名!御林军与皇兄亲卫之中,各抽出一半,以每日轮值中的名单抽调,与中军将士同级互换!慢着……再派人去告之大统领与副将,备下十万精兵,随时准备前往祁国皇城!”
他身边侍卫们正在应是,便见到了郭逸。周林亦在其中,他连忙领着那半队侍卫,向郭逸行个礼,脸上透出几分笑意来,便又立即小跑着出去了。
慕容厉快步走近他,似是仍有些别扭,仔细看他一阵,便又扭过头去,极不自然的说着:“既是醒了,为何不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肃恭不在,自是吃不下的。”郭逸笑了笑,看他脸上透出几丝红色,急忙跑到院门处找侍卫们交待了几句,又急忙跑回来,一脸想要亲近却又不愿接近的模样,笑意便又扩大了些,那些烦恼之事也似是变得容易了许多。
他伸手牵着慕容厉往当日郭适练字的那间屋子里走过去,口中说着:“近日辛苦肃恭了,不过还有一事需得肃恭帮忙才是。”
“帮忙?”慕容厉有些讶异,他原以为郭逸就算再不放心赵尘之死引发的一切,也会安份休息几天,谁料起身后见着他便是帮忙,还将他往书房中带!
“郭逸,你……”能否先养足精神再做事?
话到嘴边却还是吞了下去,慕容厉转回头去,不敢再面对郭逸的笑脸,闷声道:“要肃恭做什么?”
郭逸抿着唇,无声的笑了好一阵,才将他按到桌前坐下,一边亲自研墨,一边慢慢道:“练字。顺便,帮本相将近日之事整理一番,也免得我的肃恭担心受怕之余,脾气太大,一怒之下独自去了祁国废弃的宫城,那样一来,懿轩可真要后悔莫及了。”
不待慕容厉答应,他便又道:“你既知我如今话也不能多说,眼也不便多看多写,便莫要阻拦吧。若是不将这事理清了,迟则生变……那时,又岂是这宫中几人便可有余力阻止承担的?”
慕容厉皱紧眉头看了看他,终是提起笔来:“若是有半分涉险,便待此事了结之后再……好生与丞相讨教,何为出尔反尔!”
“侯爷教训得是……”郭逸笑着轻敲桌面,在他身侧坐下,慢慢将所有经过说了出来。慕容厉一边听,一边一笔一划写着,原本干净的纸上,渐渐多出不同的几行字,有些是一张纸上只有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有些却是写了满纸,还有的,便是东一句西一句拼在一张纸上。
但两人仔细看完后,郭逸便不得不重新审视慕容厉,忍不住赞道:“人说怒将军只识征战沙场,嗜武成痴,如今看来,嗜武成痴是真,征战沙场亦是不假,但这兵者之道与谋略分析,定国侯却也已不逊于任何人……懿轩也要甘拜下风了。”
慕容厉面上一红,喃喃道:“若非是你,肃恭又怎愿多费心思去学这些?虽说当时年幼,却也一心盼着哄你开心,想着给你个惊喜。哪知,竟出了那些事情,而后一别便是五载,无心习字之余,便不曾再仔细思考过什么了。”
郭逸正要开口笑他从小便没安好心,侍卫在外敲门,却终是将膳食送了过来。
两人安心吃了一顿,郭逸便立即叫住刚回来找慕容厉汇报的周林,请他将慕容厉所写送到朴宸殿去,交代他“事无巨细,莫要疏漏,必速回报。”
他心知肚明,今日若是出去,慕容厉说不得便真要大发雷霆了。
偶尔让他一让,顺道等着师傅那边的消息,倒也可休息几个时辰,恢复精神之余,一举多得,又何必惹他不高兴了?
但郭逸的算盘打得再响,也不及事态变得快。他尚未来得及与慕容厉多说几句话,便见红袍怪与慕容时、慕容临一道急急的走了进来。
“逸儿!”红袍怪满目焦急,大叫道:“上当了,全上当了!尘儿他……只不过是诸国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郭逸愣了愣,点头道:“想也是如此。只不过如今再仔细回想,懿轩便知当日确是太过焦急了些,竟忘了去祁国议事殿与其国君之寝宫查看是否还有其它秘道……想来,应是有的。否则也不至只余毒兽和活尸,竟见不着一个活人。”
“师傅能想到这层,便是再好不过。”慕容时说着,转头看向慕容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