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机停顿了一下,怅然地笑笑:“而后,与傅家的一场斗争,先皇做了最大的妥协。他继续给傅家在后宫上一个稳定的地位。所以,蚕儿将错就错留在宫中,冒充乘月。但这对于傅家来说,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只是对外保留了一个表面的风光而已。而乘月的哥哥傅贯只是个纨绔子弟。他看到过当年的事,也相信妹妹跟奉家的‘男宠’私奔。有好几次傅贯都拿此酒后戏言。想来你得到的消息,多半是那个无能的马屁精在酒楼泄露的。而对于失去了乘月的傅家,今时今日的势力与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傅贯嫁女,就是最好的证明吧。”奉天逸心中清明一些,却又多一重疑惑。
“你。。。是在怀疑蚕儿?”林机缓缓问了一句。
“我可没那么说。是大人你说的。”
奉天逸狡黠的笑容,很能勾起林机对傅乘月的回忆。林若夕曾对他说过,人不能总在回头。他当初对儿子的话嗤之以鼻,但冷静下来想想,才明白林若夕是对的,他正是因为前方没有风景才不得不沉迷在过去的岁月中。而现在,那过去的风景虽然早已因为时间而褪色,但呈现在眼前的却有那段风景的延续。
“我还是你师父吗?”林机突兀地问了一句。
奉天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是。一个污蔑我父亲的人,不配做我的师父。”
强忍下愤怒的情绪,平静了的林机怔怔地、深深地盯着奉天逸,望眼欲穿:“即便如此,我林府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
奉天逸冷漠地回看了对方一眼,冷冽道:“我会好好利用的。”
闻言,林机浑然一震。。。
二十几年前,傅乘月也曾对他讲过同样的话。。。
于是,沉沉地吁了口气,林机温和地笑了,缅怀地看着奉天逸消失的夜幕中的那抹残影。。。——好笑地感到,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将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值得的。。。
“为了今天,你到底策划了多久?”男人显得十分冷静。
“这谈不上策划吧,师父。”奉天逸顿了顿,改口道,“是林机,林尚书才对。”
“你认识我?”
“为了调查当年那件事,京城没有一个大官我是不认识的。更何况是您呢?”奉天逸拔出长剑指着林机,沉沉地问,“那件事是你做的么?”
林机一震,原本只觉得奉天逸会隐隐知道此事与自己有关,但绝然没有料到他会怀疑凶手是自己,于是一时无言,只沉默着。
奉天逸隐忍五年,此刻也不心急,只用剑缓缓触着林机的喉头,又问:“不是你做的?但你知道内幕?”看兵部尚书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奉天逸也隐约猜到,他不是凶手。但如若林机并没有真正参与当年的事件,那么奉天逸便没有要真正杀他的意思。只是林机依旧闭口不答,这个叱诧战场的铮铮铁汉定然守着当年某些秘密,奉天逸狠狠心,手下一重,挑断了他右手筋。
血流如注,人将知命,好似经不起任何伤害,林机脸色苍白地捂着废掉的手腕,瞪着奉天逸,却又似望穿秋水带了几点柔情。
他会帮自己的。——奉天逸第一时间在脑中跳出这些信息。
“你认识我娘。。。”见林机不自主地颤了一下,奉天逸知道自己找到突破口了,“娘那天,是回去找爹,才葬身火海的。”
林机难以置信地盯着奉天逸,一瞬大喊起来:“那个贱货有什么好的!他不过是个男妓!一个娼夫!”
奉天逸一愣,一瞬无法消化林机的骂语,只知自己怒上心头,剑端不可控制地划破男人的嘴角,厉道:“你胆敢再说我爹一遍!”
“你爹?哈哈哈。。。”林机满脸是血,发狂地大笑,“先皇的男宠怎么会是你爹!”
“你胡说!我爹是京城奉家,已故奉大人的长子奉天涯,怎么可能是。。。”
“我没有。小子!当年奉家原本势力浩大,后来,因为招人排挤而没落,就把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送给了先皇做性奴。”
那是从头到尾都很屈辱的经历。但奉天涯天生就好像是上天安排的仙物,他美丽、安静、也与世无争。直到一日,他奉命去接傅家的新进宫的娘娘,于是遇到了傅乘月。洞房那晚,当时的宏庆帝刻意给势力庞大的傅家一个下马威,不去傅乘月的宫中过夜,反而去找了奉天涯。在一个男人身下痛苦挣扎时,他迷迷糊糊发现,站在床边守夜的宫女不是原来熟悉的那个,而是另一个女人。那个美艳的女人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床上缠绵的两具luǒ_tǐ。
也便在那一刻,皓然一身的奉天涯爱上了那个近乎本能就会不折手段追名逐利的傅乘月。
而一直爱着傅乘月的林机,从此恨上了宏庆帝,更恨最后与她双宿双栖的奉天涯。
“你是皇子!你身上流着的是龙血!乘月是皇后,那皇位是你的!你不是奉天逸!你是司空家的人,是皇族!”林机发疯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的名字。。。叫司空逸!”
奉天逸慌乱地后退了一步,指着林机的剑微颤,他努力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派人烧庄的是谁!”
“是谁?哈哈。。。。”林机突然大笑,“是。。。是。。。”
“爹!”林若夕不知从何处跑来,心痛地抱过林机,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