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他的儿子他知道,虽然忠心耿耿,却是古板不知变通,太平年景还好,可如今外有后金狼贪虎视,内有魏忠贤挟势弄权,说是危急存亡之际也不为过。原本他们家被他寄予厚望的范铉超此时却只知道一味胆小怕死,怎么不让张维贤生气?
“国家正处于危难关头,可你却只想着保全性命。你父亲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儿子,定不会以此为荣,反而以你为耻!只知道在太平年月锦上添花,却不知道与国家同生死共患难。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你和陆万龄、祝捷有什么两样?
山河日下,你却只知道希望别人来救国,你在后面摇旗呐喊,背靠大树好乘凉。若天下人都如你一般,还轮不到大明江山社稷摇摇欲坠,我们现在还在被元朝蒙古人统治!”
范铉超刚被打的时候还有些愤怒,如今只是沉默不语。
他也并不是一味只知道逃避责任,也知道清军入关不是天真的和平解放,满清大屠杀死了上千万百姓,所谓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都是这时候血腥可怕的恐怖事件。一味地要求顺应历史,其实也是现在正活着的人民的刽子手。
陈先生的话已经让他心中动摇,张维贤的痛骂和耳光更如惊雷。
他的一味逃避,和陆万龄、祝捷阿谀奉承魏忠贤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们动手了,而他袖手旁观。
第32章 阴谋阳谋
范府,范铉超院子里,他们送完林司业回到范府,倪后瞻还没进院子就嚷嚷开了:“林司业虽是严师名士,却连和魏忠贤正面相对的勇气都没有。如今他乞骸骨致仕,我们国子监里那些不愿和陆万龄祝捷为伍的监生都群龙无首,纷纷告假回家。整个国子监从祭酒到监生,哪个不捧陆万龄的臭脚?”
范铉超说:“不见得。若真是全国子监都没有一人站在我们这边,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去送林司业了。”
倪后瞻剑眉一挑,“我们这边?你不是整日只知道冷眼旁观吗?原本我还以为指望不上你呢?”
范铉超一听这口气,这是怀着怨啊!看来倪后瞻要不是看在他们多年的同窗情分上——也就是每天早上当屏风挡着他睡觉——的份上,估计今天倪后瞻就不只是对林司业不客气了。
范铉超连忙安抚:“我原本的确是觉得我们毫无胜算,连书都不想读了——”
“——我早就把书撕了!这几日都拿着话本包着《论语》封面看呢。”
范铉超瞬间被带歪楼,“《论语》那么薄一本,那么厚,你这一看就是假的啊!”
倪后瞻打趣道:“你这一看就是没干过坏事,《论语》是薄,可不是还有《史记》吗?二十一史的内容那么多,随便拿出一本来,撕了封皮,都够用了。”
范铉超用看超人的眼神看着他,“要是在我家,我爹我娘非得打断我的腿。”就是他没穿越前,也不敢撕书啊。
倪后瞻道:“你那是有个认字聪明的弟弟,我家就我一个,爹爹和祖父都有自己的书房,谁也碍不着我。”
想想自己要是把书皮换成了,哪天范铉朗到他这里来找书,发现了这么一本,就算他不告到范景文那里,范铉超也不敢给他乱看书。毕竟,明清虽然有名,但能好到《三国演义》《西游记》那份上的,也是寥寥无几。名著少有,可浑水摸鱼的杂书却很多,若是看到《三言二拍》《玉茗堂传奇》之类的,范铉超还能接受,要是不小心混进了《金瓶梅》《隋炀帝艳|史》这种书……
范铉超打了个突突,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虽然陆万龄他们势力庞大,可也不是不能扳倒的。魏忠贤如今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可陛下也有自己的耳目喉舌,他总不能全都封住了。我们将事情闹大,总还有回旋之地。”
倪后瞻说:“你忘了魏忠贤最是护短,他的人谁都不能动,更何况陆万龄和祝捷给他做了这么一件长面子、合心意的事,如今谁敢动他们?无论我们做什么,魏忠贤都要保下他们的。”
范铉超沉思一会,问道:“我听说陆万龄和祝捷在国子监大肆敛财?还有打死了工匠的事?”
倪后瞻一听这个就炸了。“没见过那么穷凶极恶,死要钱的!”
原来,陆万龄和祝捷在国子监里给伪魏忠贤建生祠的时候,若是有工匠动作慢些了,就会被重重打板子,打了板子还要接着干活。有些体力弱的,没熬过去就死了。
这事出的时候,他们都以为陆万龄和祝捷完蛋了,毕竟这算是人命一条,怎么着也不会轻了去了。可他们去了魏忠贤府上一趟,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一点事没有。
有人说这是他们给了魏忠贤钱了,可据范铉超所知,魏忠贤还不知道他们有钱,经常资助他们。既然魏忠贤不知道陆万龄和祝捷的钱财有多少,那国子监里传闻陆万龄和祝捷有钱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这都是陆万龄送上门的证据——陆万龄和祝捷自己新立了规矩,凡是新进到国子监读书的,都要交十两银子才能进监;若是国子监的监生出去各部见习,也要给二十两;若是要辞了国子监去科举的,也要给五两银子的结业费。除此以外,他们手里若是没钱了,便会到富有的同学之中勒令他们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