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一看他这样就就赶紧扶起他,本来面若桃李春风,一听他的话也瞬间垮了下来:“此事跟你并无关系,你不要挂怀。”
“可毕竟是我举荐的人。”
“你当时向我举荐他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今日。况且他的办事能力确实无可挑剔,谁也不知道竟会如此贪婪妄为,造下这泼天巨案。”萧景琰越说越不忿,到后来隐隐有些火气回升的意味。
梅长苏见他似要发火,便伸出微凉的手轻轻压住萧景琰的手背,暗暗安抚住他。
萧景琰感到这温凉,也赶紧收住心绪,压下火气继续道:“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同靖北长林军的三个副将有所牵扯,这真是让我怒不可遏。”
“此事我听蔺晨说了,他说卫峥作为主将,收到消息就重罚了那三个副将,首先除了他们的军籍才送交金陵的。他未等你下旨就先行处置,这一点我得替他向你讨个宽恕。”
“卫将军也是实在人,自然对这种事情也是看不过眼,我并不怪他。况且长林军与赤焰军……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这心情同我一样,我自是能理解的。”
萧景琰紧攥着梅长苏的手,努力平息又要被挑起的怒气。
梅长苏回握住他,同他十指相扣:“事情已经发生一月有余,想来凭你的个性早就解决十之八九了。只是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发火,看那些太监宫女的脸色也是怯怯的。虽然此事确实让人生气,可怒伤肝,你还是忍一忍的好。”
“怎么忍?这叫我怎么忍?!八十多万两银子啊!这够我全大梁的百姓吃饱穿暖,衣食无忧许多年了。他们竟也能狠得下心来,将这八千多万两雪花银中饱私囊。一个是朝廷命官,还有卫戍边境的大将,怎么能下得了手?!”
“景琰……”
“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就觉得生气。我本以为这些年我应该……应该也能算作是一个并不昏庸的皇帝,朝臣们也大多都清明实**,可没想到……”
“景琰,你也莫要自责,所幸这些银子并未全数外流,你且先收归国库交由户部统一登记,日后自有用之于民的时候。”
“我知道!可——”萧景琰突然一把将梅长苏搂入怀中,手臂用力收紧,“可这些都不是我最生气的,你可知我最生气的是什么?那侍中是你推荐,那三个副将又隶属长林军,我——我身居高位,许多事情总是不由我控制,可我总希望在我身边,至少跟你有关的事情是能****净净,不染尘埃的。”
梅长苏低垂了眉眼,叹了口气。
“若是连与你有关的人都沾上了污浊,这朝堂可怎么办呢……”
过了好半晌,梅长苏才站起身,从带回来的行囊里取出一个木制的雕花镂空小盒子,慢慢递到萧景琰面前:“我知你苦心,可朝堂之上的污秽也不是一天就能清掉的,你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你所能,守住风骨和本心不失而已。你希望能治下一个如明镜清平的盛世,可激浊扬清也不是一夕之间。你这一次如此大发雷霆,想是也伤了心神吧。”
“这是什么?”
“这是我亲手予你做的梅花香饼。当时在琅琊山听到你为此怒气冲天了一个月,便跟蔺晨学着做了这东西让你尝尝,既是甜一甜你的心与口,也是因为……我总希望你能明白,‘高标逸韵君知否,正是层冰积雪时。’”
「梅花香饼:过制馅,包入酥皮烤制。甜软清香,酥松可口。意味独特,寄寓非凡。切望食用之人,勿忘风骨,坚守本心,自有苦尽甘来。」——《皇太后的珍馐手札》
解语生香传之「玉笛谁家听落梅」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二月天,春风十里早已吹开满金陵的桃红柳绿,梨云杏雨。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梁帝总要召集百官皇亲,特地商量一段日子,专门到九安山来一场开春围猎。既是为了趁着春意暖融时活动身体,也算是开春时为了来年的祭典,并不用过多拘束,也算得上是一年里难得的放松。
金陵的冬天一向很冷,差不多都是被茫茫大雪一路带来,又随着茫茫大雪一路离开的。好不容易捱过了漫漫严冬,终于开了春,千嶂郁茂,春岚重积,总算是等到了一年里景色最为清丽和婉的时节,一处一景皆是意趣,又哪里还有成日里窝在屋子里的道理?连平民百姓的孩子都已纷纷出来,三两结伴去郊外放风筝,这些皇亲国戚们自然也不甘落后,一路带着极大的阵仗从金陵城到了九安山。
一般每年春猎,大多皇子宠妃朝臣皇亲都要伴驾随行。而萧景琰和林殊,一个作为皇子,一个作为一品大元帅的独子,那自然也是随行在列的。
今年梁帝格外高兴,因为赤焰军在北境同大渝的交战中刚刚大获全胜,赤焰主帅和少帅也甫回京不久。而西境的战事也是节节胜利猛进,一封一封的捷报接连朝金陵而来。现下无论是朝内,还是军中,都被这股气势带得兴致高昂,就等着这一次的春猎一抒豪情呢。
萧景琰和林殊当然也不例外。
以前他们还要更年少些的时候,跟着父亲一同来九安山猎场,总不忘要争强斗狠一番,从骑马比到涉猎,从格斗比到剑法。这九安山猎场地势开阔,一望无涯,更是给他们提供了绝妙的比试场所。两个人一进这里就如鱼得了水,哪里肯轻易离开?加之林殊刚从北境回来不久,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