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的人难道就过得比她更如意?他也不过是区别于她的另外一种求不得而已。他也好,关成碧也好,他二人虽位列长生殿左右护法,可他们二十年来宥于自己的求不得之苦,困守其中,不见外物。确实对于他这个人本身,她内心或许从未有太多的渴求,甚至有可能不无轻鄙。
因为她是那样心疼与重视肩负一切的卫雪卿啊……
不知何时,段须眉也拂了煜华昏睡穴。
卫飞卿悠悠道:“你这是做什么?”
段须眉淡淡道:“我以为你想安静一会儿。”
卫飞卿道:“不如我们也来聊一聊你身世的故事?”
段须眉道:“难道此时不应当是聊你身世的故事?”
“我哪有什么故事。”卫飞卿淡淡道,“如若我当真是卫君歆兄长的儿子、是卫雪卿的亲兄弟,那卫庄又打哪来?难不成他与我竟当真还有第三个兄弟?”
“如若你不是,那你又是谁?”
卫飞卿闭了闭眼。
这句话如同刀子插在他的心上,锋利得连他一向自认无坚不摧的心脏也仿佛在一瞬之间听见撕拉一声响。
如果他不是卫尽倾的儿子,那他又是谁?如果他不是,贺春秋为什么要说他是?
第50章 我以我血酬知音(完)
段须眉并不想说这句话。他看见卫飞卿的神情,连他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疼了一疼,在那瞬间他忽然就理解到了卫飞卿总是用可怜的眼神注视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想,他却更不想见到卫飞卿一再的逃避。
段须眉道:“贺春秋为何会上了卫庄的当?”
“因为贺春秋猜到卫庄的主人便是卫尽倾另一个儿子。而卫尽倾的那个儿子,同时也是他的亲侄儿。他自信卫庄与他一般想要灭掉长生殿,却万万没想到他的亲侄儿却掉转头与卫雪卿合作,想要灭掉的人竟然是他。”
“贺春秋猜到卫庄的主人是谁,那他又知道那个谁究竟是谁么?”
卫飞卿闭口不言。
段须眉自己回答了这问题:“他当然知道。”卫庄那个如若真是从贺兰雪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世上又有谁还能比贺春秋知道得更清楚?
段须眉又问道:“卫庄引你我来此的真正目的为何,你知道了么?”
卫飞卿面上忽生起一丝极为罕见的烦躁:“我不知道。”
段须眉盯着他眼睛:“你知道。”
“我不知道!”卫飞卿声音冷不丁抬高,“我也不想知道了!”
两人眼也不眨的对视半晌,终究还是卫飞卿先行别过头去。
他别过了头,是以没有看见段须眉凝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无奈又怜惜。
从未在段须眉身上出现过的无奈,与怜惜。
*
建州城原本只是中州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城。
二十多年前,城里兴建了一座楼。
名为登楼。
建州登楼。
世人知登楼而知建州。
建州城从此名噪天下。
近日建州城一日更比一日动荡。
只因原本身为正道魁首天下无人不仰慕的登楼一日更比一日多出了许多流言蜚语。
先是登楼少主谢郁六年前宣称已剿灭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关雎,孰料如今赫然排在七杀榜首的关山月段须眉当年正是为谢郁所放过,恢复生机的关雎如今卷土重来,谢殷为瞒下这消息不惜威逼利诱半个武林。如此苦心孤诣,却终究还是为人流传出来。
再有当日长生殿与关雎合谋于桓阳城外抓获的千秋门与南宫世家一干人,谢殷早与长生殿达成协议将两派掌门接回登楼。至于为何是接回登楼而不是放众人回归各派,全因谢殷生怕七大门派中其余五派泄露关雎之事,因此强留两派掌门暂且在登楼“做客”。
这消息原是并没有太多人相信的,但有好事者夜访登楼,虽说未能登堂入室,却在一晃眼间实打实见到了千秋门与南宫世家当日失踪的众人。
此事当即在建州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却仍然没完。
前些日子一举将关山月段须眉推上七杀榜首的徐离山庄一案,不知何人将当年徐离与玉溪门一段往事编做了话本,如今业已在各地茶楼酒馆流传开来。这事若只涉及到玉溪门与徐离也就罢了,毕竟双方都已陨落。但这话本之所以流传如此迅疾广泛,全因其中提到权圣谢殷当年明知徐离所做一切,却一手将徐离山庄推到武林正派、机关大师的位置,更将徐离宣扬成忍辱负重、人人敬仰的大侠。
这本子若放在确认千秋门与南宫世家门人正在登楼之前或许也无人肯信,到了如今,却已公然流传在建州各处,成为大街小巷饭后谈资。
宣扬者似浑然不怕谢殷雷霆一怒。
只因在这建州城中一向比城主、比官府更像真正意义上的一城统帅的谢殷已数日未在城中现身了。不止谢殷,整个登楼都如一夜之间从建州城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众人如何嘲讽怒骂又或者更多希望有人出来解释一二的,都未得到任何理会。
他们若真个消失、又或者干脆畏罪潜逃了反倒好,但众人却又明知人就在登楼那两扇紧闭的门扇后面,这就不由得所有人一天比一天更失望。
自然也有人提出来这些流言一环扣一环,十有八九乃是有人陷害登楼。但一则证据确凿,二则仍是登楼自己闭而不出的态度让有心为其辩解之人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但静坐在茶楼之中听了这半晌的卫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