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斌听着,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会心的微笑,道:“想不到香帅也会关心家务事。”
楚留香哈哈笑道:“家务事我是一窍不通的!我现在后悔,没有听我家老子的话,早早娶房媳妇,我岂非要省事得多!”
他说得随便,但薛斌的眼睛已瞪得比铃铛还大,直直地盯着他,就好像刚刚看见身旁还有个人,又像是楚留香的脸上突然长了两个鼻子。
“fēng_liú潇洒、纵横花丛的楚香帅,居然会说什么‘娶媳妇’,还说得像吃白菜一样容易?”
薛斌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楚留香装着没看懂他的表情,摸了摸自己唯一的一个鼻子,抱歉道:“我忘记了,不该在公子面前提起这件事,公子勿怪。”
薛斌愣了愣,才摇头道:“香帅不必如此。我和施家小姐的婚事,是我父亲和施伯?*潭u模没想到竟……看来是我与小姐无缘。;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适可而止的忧伤,连楚留香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作出随便的样子道:“听说……施小姐另有心上人,因此害了相思病,郁郁而终?”
薛斌的身子震了一震,随即怒道:“我和施小姐虽没有见过几次面,也知道她是规规矩矩的女孩子,还请香帅慎言!”
说完,他竟一扭头走了,把楚留香一个人抛在身后。
楚留香望着他的背影,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
◇ ◆ ◇
薛斌在前头走,楚留香在后头跟着。
如果楚留香想跟踪一个人而不被发现,那他就一定不会被发现。
薛斌没有回家,而是走向了远处的树林。这当然是楚留香希望的。
他贸然提起施茵和靳少兰的私情,除了想试探薛斌之外,还想暗示对方,自己已知道了某些事。
比如左明珠变成“施茵”的事。
如果薛斌并不晓得左明珠的计划,他当然不会担心,也不会多想。但如果他也参与了这个计划,他现在一定很着急。
因为他并不能确定,楚留香究竟知道了多少,也无法确定这计划是否还顺利地进行着。
他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薛斌急匆匆地走着,他走的路已越来越荒僻,离树林也越来越近。
他去树林里做什么?莫非他还有同伙藏在那里?
楚留香摸着鼻子,正要跟得紧些,薛斌却突然回头望了望。
他已不是那个举重若轻、神情文雅的翩翩公子,满面都是惊惶之色。他自然也没有看见楚留香。他回头看看,与其说是发觉有人跟踪,莫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但楚留香也不便靠得太近,直到薛斌的身影隐没在树林里,才跟了上去。
深林掩映之间,隐隐露出木屋一角。
楚留香目光一扫,便知道薛斌并没有到别处去,一定是进了木屋。
楚留香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想到下一刻,他说不定就可以揭开这场“借尸还魂”的闹剧的真相,楚留香心里也有些激动。
事情究竟会不会像他想像的那样?
他走到木屋前,轻轻敲了敲门。
在这件事中始终没有什么危险,而薛斌的武功也不足以和他相抗,是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门没有开,屋里也没有人出声。
楚留香又敲了敲门,仍然没有人回答他。他的手放在门边,略使了些力一推,门已开了。
房门开处,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竟迎面飞来!
楚留香闪身避过那“暗器”,才发现那竟是只靴子。男人的靴子。
虽是初冬,小屋里已点起了火,火焰噼噼啪啪地跳跃着,映在地上的两个人脸上。
地上铺着一张完完整整的兽皮,一男一女正滚倒在上面,发髻凌乱,衣衫不整。
男人正是薛斌,女人惊恐地眨着一双大眼睛,看见楚留香站在门口,就连忙埋下头去。
楚留香只好使劲摸着鼻子。
他实在没有想到,薛斌偷偷摸摸跑到这深林小屋里来,只是为了幽会的。
原来不止是施茵,薛斌也早就有了情人。
楚留香简直尴尬极了。他自己本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当然知道这种事被打断有多么难受。
他几乎不敢对薛斌再说一句话,就慌慌张张地转头跑开了。临走的时候,似乎还听到那女人发出低低的呜咽。
◇ ◆ ◇
楚留香觉得很失败。
他往日也曾遇到过很多不顺利,他也知道事情不会永远和想像中一样好。但他这次来掷杯山庄,简直没有一件事做对过。
无论是在左明珠、靳少兰、还是在薛斌面前,他都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比薛宝宝还要傻。
难道他就这么回到掷杯山庄去,告诉左轻侯,自己什么也没有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