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能不伤心。”
楚留香非常明白这种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他们不是永远开心、永远乐观的,他们的生命中,也会有种种悲伤和遗憾。
他们都会选择面对,哪怕面对的时候,会心痛得止不住流泪。
“我走出屋子,为小八造了一座坟。我知道它也希望看到我好好地生活,于是就向家里人提出,我要搬出去住。”
“他们都惊讶极了,可是也不敢反对我。”花满楼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走得十分顺利。”
“我练习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练习自己做饭、洗衣、清扫屋子。这些事并不比练武更难,没过几个月,我已经能过得很好了。”
“我想再养一只小动物,不管是小猫、小狗、还是小鸟,都可以,但爹和哥哥都不同意。他们是怕我再像那次一样伤心吧。”
“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他们说,我并不想因为害怕伤心,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再也不去交朋友。我喜欢朋友和伙伴,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会高兴,朋友离开我会伤心,这岂非太正常的事了?”
“幸好,我遇到了陆小凤。”
楚留香顿时警惕起来,虎着眼睛盯住花满楼的脸,想在那张脸上看出任何非同一般的端倪。
“咦?”花满楼仿佛察觉了他的紧张,轻轻拨了一下他竖起来的小耳朵,“你认识陆小凤吗?”
不过花满楼很快又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你怎么可能认识陆小凤呢!一定是听楚留香提起过,是不是?”
楚留香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听过陆小凤这个名字,不止一次。
花满楼笑得更开心了,他点着楚留香的额头说:“醋坛子!”
楚留香一愣。
花满楼捉起他的前爪,让他只用后腿站在自己腿上,练习拱手的动作。
楚留香哭笑不得。这是真当自己是狗了嘛!
“楚留香这个人哪,什么都好,”花满楼笑吟吟地说,“只是我之前不知道,他是这么爱吃醋的!”
楚留香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主动冲着花满楼拱了拱爪。
他知道是自己不对,自己一直在吃醋,吃陆小凤的醋,吃姓石的姑娘的醋,甚至吃花满楼以前那只小狗的醋,可他就是忍不住。
一想到花满楼的过去没有自己参加,楚留香就觉得没着没落的懊恼。
幸好这时花满楼又说:“我没有生他的气,一点也没有。楚留香居然为了我吃醋,其实我……很开心。”
楚留香看见花满楼在阳光下红通通的脸庞,和笑得弯弯的眉眼,突然有些发呆。
这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位知己,这么纯粹、善良、光明、坦率的人,自己何其有幸!
“我莫名其妙地离开陆小凤,却找到了楚留香,”花满楼也在此时缓缓地说道,仰脸沐浴着阳光,“我真是太幸运了!”
·
本来,在两个人——一人一狗——同时产生了那种心情之后,大约应该发生点什么的。就算是物种不同没法恋爱,总还是能发生点“纯友谊”的什么。
可惜这“什么”被一个大嗓门打断了。
“哟,小花,你在这儿哪!”
楚留香不用转过头去,也知道这是他的老死党、老对头、互相练嘴皮子的对象、从来得不到女孩子的青眼却自命情圣、真有女孩子哭着喊着要嫁他的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的胡铁花胡大侠到了。
楚留香特别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免得被胡铁花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可是他来不及动,他的前爪还握在花满楼手里。
楚留香是永远不会甩开花满楼的手的。
胡铁花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跟前。
突然间灵光一闪,原本慌乱不已的楚留香明白过来:胡铁花怎么可能知道,花满楼怀里抱的这只小狗就是自己呢?
胡铁花看着花满楼哈哈大笑。
“我说小花,你养只什么动物不好,怎么抱着个狐狸?”
楚留香一下子没站稳,“噗嗵”一声摔在花满楼怀里。他感到花满楼的身体也僵了僵。
“胡兄,你说……这是只狐狸?”花满楼有点茫然地问,“不是小狗吗?”
胡铁花拍了拍脑袋,笑得十分宽容。
“我忘了你看不见,你摸摸它的尾巴,多大!”
一边这么说,胡铁花一边恶作剧般地揪着楚留香的尾巴。楚留香扭过头去,怒目而视。
“哎哟,你看它还瞪我!”胡大侠觉得特别有趣,双手掐住楚留香的腰提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凑近嗅了嗅,“难怪你没分清,这狐狸也挺奇怪的,没有那种骚味——喂!”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花满楼连忙站起身来,听着胡铁花一边惨叫,一边似乎在奋力搏斗。
“喂!你这死狐狸!松开,松开!你**吗咬我!”
楚留香气哼哼地把牙在胡铁花手?*嫌帜チ四ィ才松开嘴跳到地上,飞快地跑到花满楼脚边,一边用前譶亲趴憬乓槐呶匚亟凶牛倒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花满楼果然赶在胡铁花之前把他护在了怀里,一脸歉意地笑着。
“胡兄何必跟这小家伙一般见识?”
“就知道你偏向它!”胡铁花甩着手嘟嘟囔囔,忽然眼睛一亮,又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