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的身形在窗前刹住,转头道:“只因他在信封上写着,若我们都嫌他麻烦,避而不见,他就要在百花楼的大门前上吊。”
花满楼怔了怔,道:“他为了什么事要上吊?”
楚留香道:“不是高亚男,就是金灵芝。”
胡铁花是个很直爽、很热情的人,无论怎样的危险和困难,都不能令他害怕,然而一碰到女孩子的事,他就变得像见了猫的老鼠。何况这次还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两个。
楚留香跟胡铁花从穿开裆裤时就是好朋友了,所以也完全知道。这时他就反过来拉着花满楼的手,急急道:“我们快走!”
他说话时的神情,就好像胡铁花已经挂在了百花楼的大门上,所以他们只能跳窗逃跑一样。
花满楼好笑地道:“你真不怕他上吊?”
楚留香道:“我不怕。我怕他一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 ◆ ◇
胡铁花一来,就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花满楼坐在他对面,听着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然后轻轻叹了一声,道:“楚留香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酒全被你喝光了,一定会很不高兴。”
胡铁花斜眼望着花满楼,喃喃道:“小花,你这孩子变了。”
花满楼道:“哦?变成什么样?”
胡铁花道:“和老臭虫一样,重色轻友!你莫忘了我也是你哥哥,我现在就很不高兴,你为何不来安慰我?”
说完,他又像赌气一般,灌了一杯酒下去。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已经在安慰你了呀!”
胡铁花道:“你张口闭口都是楚留香,哪有安慰过我?”
花满楼道:“我告诉你说,楚留香回来一定会不高兴,这难道不能让你高兴一点?”
胡铁花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哈”的一声大笑出来,叫道:“不错,不错!老臭虫不高兴,我老胡当然就会高兴了!”
一边笑着,他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
◇ ◆ ◇
一连喝了三天酒,胡铁花终于问:“老臭虫呢?”
花满楼道:“松江府,薛家庄。”
胡铁花挠了挠头,道:“薛家庄?不是掷杯山庄?”
花满楼道:“是薛家庄。”
胡铁花嘎嘎笑道:“薛衣人又想找他打架?”
跟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打架,楚留香当然讨不到什么好。楚留香讨不到好,胡铁花就觉得心里安慰些。
但花满楼道:“一点红生了,他去贺喜。”
胡铁花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道:“生了?生了什么?”
花满楼道:“当然是生了孩子。”
一点红其实是个男人,也是他们的好朋友。
当人们说一个男人生了孩子的时候,意思就是他的老婆生了孩子。
胡铁花忍不住跳了起来,四处乱转了一阵,喃喃道:“小红生了……小红都生了……这简直太……”
太什么呢?太突然?太令人惊讶?他想了半天,都觉得不大对,终于没有说下去。
花满楼却笑微微地道:“你羡慕么?”
胡铁花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花满楼继续道:“你若及早成个家,自然也能像他一样。”
胡铁花哀叹一声,扶着头跌坐在椅子里,哼唧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不跟老臭虫一块去给小红道贺,并不是想招待我,安慰我,而是想拿我寻开心的!”
花满楼先帮他把酒杯斟满,才笑道:“我只是怕你吊死在我家大门外而已。”
◇ ◆ ◇
胡铁花没有吊死在百花楼的大门外,而是睡在了客房里。他已把楼里的藏酒全都喝光了,睡得心满意足,似乎连困扰他已久的那两个女孩子都没有梦见。
花满楼一个人坐在楼上的窗边,坐在月光下。
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楚留香?
他虽看不见那如梦似幻的月光,却能感受到那种朦胧与清凉,带着淡淡的芳香味道。
郁金香的味道。
那岂非是楚留香身上常有的味道?难道楚留香回来了?
花满楼正想着,已感到一阵微风掠过脸颊。他轻轻地伸出两根手指,就夹住了一张薄薄的信笺。
窗外并没有丝毫人声,是谁能将这么轻、这么薄的一张信笺送入楼窗,恰好送到花满楼的面前?
这信笺上写了些什么?
如果这信是送给花满楼的,又怎会不知道他无法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