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笙带着人四处穿梭,高高跃起,不走寻常路。
假山、墙壁、房檐、水缸,甚至巡逻侍卫的头顶,哪里不平踩哪里,就是不愿好好走路。
贺燕飞轻功跟不上,把控不来这种高操作,不敢轻举妄动。
可实在太惊险、太刺激。
前一秒还在房顶,下一秒就冲到湖里,踩着睡莲一路疾行,水花把两人的鞋子、裤腿溅湿了也不管。
贺燕飞终是忍不住发问:“大晚上的,你到底发什么疯?”
一会上,一会下的,颠得人头都晕了。难道他是在发酒疯?
祝玉笙也不生气,笑吟吟地回道:“人来疯。”
“你是不是有病?”白天不还在那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怎么到了晚上跟吃错药一样?肯定是喝醉了!
“是有病。”祝玉笙揽着贺燕飞停在树枝上,松开手把人安放在身旁,接着说道:“相思病。”
贺燕飞不想说话,毕竟和醉鬼搭话,容易拉低智商。
祝玉笙侧过脸来,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人,轻声问道:“在生气?白天都输你那么多次了。”
“我哪敢生主上的气。”贺燕飞没好气地丢出一句。
“叫我名字。”
“小武不敢。”
“你再这样,我亲你了。”祝玉笙说完就飞快凑到贺燕飞侧脸亲了一口,很快端端正正坐直了,眨巴眼睛看着他,很是无辜的样子。
搞这么纯情作甚?贺燕飞有些坐不住了,得赶紧转移话题。
“你老实告诉我,喝了多少?”
祝玉笙听了,歪着头好像在想,接着笑眯眯地回道:“一坛桃花酿,全部喝光了,是不是很厉害?”
贺燕飞想起上回不过喝了十小杯的量,就已经醉到昏天暗地,胡言乱语,这货竟然把剩下那一大半全部喝完了,天啦——不能和他待下去!
他赶紧说道:“你醉得厉害,我回去做点醒酒汤,你先醒醒酒。”说着,就准备从树枝上跳下去。
祝玉笙眼疾手快,贺燕飞刚一动作,就被人用手臂牢牢圈住。
“陪我。不准走!”
贺燕飞挣不脱,感到深深地无奈,说道:“你想怎样?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我和你没法沟通。”
祝玉笙很固执地重复起来:“不准走!我吹笛子给你听。”
真是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
“好好好,你吹,我听行了吧。”贺燕飞真心怀疑祝玉笙现在只有五岁。
见贺燕飞不再想着逃跑,安安静静地坐稳了,祝玉笙才放心地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笛来。
月色皎皎,笛音悠悠。
一曲《思归》,婉转缠绵,如泣如诉。
祝玉笙全神贯注地盯着笛子,灵巧的手指在孔间飞舞。
贺燕飞侧脸望去,从透亮的笛身,看到白皙的手指,到红衣袖摆,到尖尖的下巴,到薄薄的嘴唇,再到英气的鼻子…看不下去了,不看了。
贺燕飞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破碎的月光,明明暗暗,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笛声停了,没人说话,耳边只剩下聒噪的蝉鸣。
好一会,祝玉笙才低声说道:“好听么?”
贺燕飞轻声回道:“好听的。”
“笛子是我娘留给我的,曲子也是。”指腹轻轻抚过笛身,祝玉笙接着说道:“她一直想吹给那人听。”
贺燕飞一惊,抬起头,看到祝玉笙凝视着玉笛,在月色的衬托下,竟显得些许孤寂。他想起来,祝玉笙入教前,爹娘就没了。
此时,祝玉笙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垂下来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下来,掩住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清眼角那抹泪痣,好似欲泣的泪珠。
贺燕飞平日巧舌如簧,此刻倒笨嘴拙舌起来,想了半天,只愣愣吐出一句:“你也别…别太难过。”
“我难过什么?”祝玉笙似乎在自问自答,又接着说:“都在地底下,不也算在一起么。”
沉默又一次席卷了两人。
想念就想念,摆出这副淡然处之的姿态作给谁看?别扭得难受!
贺燕飞不想看他在此自欺欺人,干脆强行转移话题,说道:“好端端的,你晚上喝这么多做什么。”
祝玉笙愣了一下,缓缓回道:“我看见小林给你吹小曲了。”
贺燕飞怔住,立马问道:“你偷看我?”
“恩。”祝玉笙直接承认,补充道:“没我吹的好听。”
得了,你不要脸,你最厉害。贺燕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喝成这样?”
“昨天,是我娘的忌日。”祝玉笙微微偏头,把脸藏进一片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一阵沉默。
“逝者已矣,你过得开心,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贺燕飞终于想到合适的安慰话。
祝玉笙点头,轻声应道:“恩,我知。”
两人静静坐着,看了会月亮。
一阵凉风袭来,吹在人脸上,竟有一丝冷。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祝玉笙开口,但没有再出手搂着人。
贺燕飞会意,道声“好”,两人便一齐飞下了枝丫。
祝玉笙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说道:“走回去吧。”
两人便没再动用轻功,徒步走回醉月居。
快走到别院了,贺燕飞看了身旁稳稳当当走路,不急不躁的人,问道:“你什么时候酒醒的?”
祝玉笙摇摇头,淡淡回道:“我不会醉。”
那你之前拽着我,东跑西跑是发的什么疯?贺燕飞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