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过了宵禁,安期楼的前楼越发热闹,几乎沸反盈天。傅琅咬着手指尖在房中踱了几圈,心里把这天的事情全都过了一遍。她去年冬天跟随使团去齐国时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时还以为是随着陈侯登基,新王后总算舍得对自己下手。但方才阿辛告诉她,她一走,春娘就死了,阿钟取而代之,再加上阿钟今天对康疆的表现,她才隐约反应过来也许当时不是王后做的手脚。
从前康疆缠着傅琅,是阿钟替她挡着,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能全身而退。可阿钟对康疆的心思,她一直是清楚的。如今的阿钟是什么样,她心里却没数,更没数的是她回了安期楼这件事情会不会又激得阿钟做出什么事情来。放在一年前,她真会大着胆子到前面去看看屈累石和康疆在说什么,现在却真的不敢胡闹。
她和裴瑟去年的荒唐事早就传到汝南来了,阿钟是康疆身边的人,又心思缜密,对这些事情一向一点就通。她如果不等阿钟,阿钟势必起疑,如果说出去,让康疆知道自己来了又跑了,多半真的会联系到裴瑟身上去。还不如等在这里,让阿钟以为自己只是和裴瑟逢场作戏,眼下确实是一个人跑到了陈国来。
她来回踱步,丁觉就抱臂看着,最后实在眼晕,把她拉住了,“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带你跑。”
傅琅心神不宁,把他拽到窗边,“看见了?下面都是康疆的卫兵,你跑得了,我可不行。等会真的有什么事,你就去对面找阿辛……不,你直接去冀林驿馆,叫他们赶紧走,往北边走,出了汝南,先别向西……”
丁觉见她紧张成这样,不由得笑话道:“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怕死?刚才不是很厉害的嘛!”
傅琅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才多大,还不知道怕死呢。”
丁觉指了指楼下,“卫兵撤了,是不是康疆要走了?那个阿钟就要来了吧?你准备一下。”
傅琅想了想,似乎为免阿钟起疑,应该告诉她自己只是回来逛一逛,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她又把妆台边的木箱拉出来一只,原来又是一箱金银珠宝,胡乱翻检了一通,弄得乱糟糟的满地都是。
阿钟见一地珠宝便皱了皱眉,“阿傅,你这又是弄什么?”
傅琅笑嘻嘻地抬起头来,“听说你们都在传我的坏话,说我攒的私房钱有金山银山那么多,你自己看看,哪有那么多?”
阿钟笑着戳了戳她,“这还不多?你胃口越来越大了。”
傅琅道:“我以前没数,也是离了安期楼才知道这些钱有用的啊!就应该多带一点在身上,每天都后悔,抓心挠肝,难受死了。可算回来了,我得多拿点走,别最后落在阿辛她们那群讨厌鬼手里。”
阿钟奇道,“怎么,你还要走?”
傅琅啼笑皆非,“不走做什么?好不容易出去了,当然要走。快,有没有你喜欢的?使劲拿,你挑完我再挑。”
阿钟看了半晌,便挑了一只青玉节佩,在腰上比了比,“那我就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