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顿了顿,慢慢退回去:“噢。”
刀疤和高个回过头,正要再收拾蛮子,冷不丁被血淋淋的拳头一人一下砸了出去。
解开了双手的蛮子捂着脑袋看着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的两人:“臭不要脸的……趁我不能动扒我衣服!”
两人狠狠看着蛮子,又看向瘸子——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蛮子手腕上的铁丝是谁解开的了。
眼见牢内又要一场恶斗,忽然便传来声响:
“开饭了。”
这一句自然不是高个子说的。
拎着木桶的狱吏看向牢房内的众人,一把挂满黑色陈年老垢的长柄木勺横在半空中,正滴答地淌下汤水来。
狱吏看着被高个压在地上的蛮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高你今天喂饱了不用吃饭了?”
高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人哪儿的话呀,这不是照顾下新人么?”
狱吏一脸“你懂我也懂”的神情,将牢里伸出来的饭碗都盛满了。
瘸子嚷嚷着“开饭”,却是最后一个接到汤水的。
狱吏倒完那一勺汤水,凑在栅栏边上一脸猥琐地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今天怎么就多管闲事了?”
瘸子“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那蠢蛮子挺有意思的,你让他来陪我解解闷?”
“这天牢里的规矩可不能随便破坏。”狱吏说着,却是起身走去打开了隔壁的牢室,“也就您能这么舒坦自在了。”
“那都是托大伙儿关照。”瘸子“嘿嘿”一笑。
蛮子被陈年便桶砸的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狱吏生拉硬拽拖到瘸子那儿,等门锁“哗啦”一声又拴上了,才醒过来:“等等……我要出去……”
瘸子朝他笑了一下,将手里的汤碗递给他:“醒了,吃点儿。”
蛮子知道此前是这瘸子帮了自己一把,可看着那一碗浑浊发黑,泛出酸腐味儿的汤水还是忍不住皱眉。
“谢了,我不饿……”蛮子挥开瘸子的手,冷不丁肚子发出响声,脸色尴尬地一红。
瘸子也不在意,放下汤碗:“这里不比外面,过两天你就吃得下了。”
蛮子知道他说得不错,却也不肯勉强自己喝下那碗汤水,看向隔着一个栅栏堆自己虎视眈眈的高个和刀疤,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把我手上解开的?”
瘸子跟着转过头向后看了一眼,却是对蛮子咧嘴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蛮子被他这话堵得一憋,忽的撕扯到伤处,疼得发出’嘶嘶”声。
瘸子又端了另一个**净些的泥碗:“你要不想吃东西就喝些水。”
这牢房里到处都是发霉腐烂的味道,尤其是瘸子身上恶臭浓郁,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这碗里的水也浑浊,只是蛮子也知道自己久不进水米,迟早体力不支,强忍着恶心,咽了两口水。
“谢了嗳……”蛮子擦擦嘴角,“……还没问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跟他们一样叫你瘸子吧?”
“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瘸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叫……圆儿。”
“圆儿?”瘸子愣了愣,嘿嘿一笑,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圈,“这名字挺好。”
“你才……哎疼……”蛮子圆儿正要生气忽然捂住后脑勺喊疼。
“哎,别动,脑门儿后面出血了。”瘸子拨开他脖子后面的头发细看了眼。
“什么!”圆儿惊叫一声用手摸一下果然见到了没**的血迹。
“别急,用这个。”瘸子伸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坨可疑的黑泥。
“拿开!臭死了——”
“这能止血镇痛。”
“我宁可脑袋疼死也不要臭死……”圆儿满脸惊恐地躲避着。
“闭嘴,吵什么吵——”
第9章 作天子
王城大政殿,内阁后堂暖室
穿着宽大黑色锦袍的天子坐在主位上垂着头,目光被散落的刘海挡住,苍白的手指握住冰冷光亮的扶手木。
议事的众人站在室内,却不朝着主位,而是看向另一侧的屏风。
一名小太监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了进来,绕过屏风,将一只晶莹透亮的玉碗放在堆满奏折的案桌上,一丝热气从碗里袅袅升起。
一只戴着蟠龙红宝指环的大手合上做了蓝批的文牍,端起碗。
“镇南将军死后,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制服越地□□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音调平缓,没有起伏,却叫暖室内的众人齐刷刷白了脸。
“魏公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