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贵客如何称呼?
王谢接了酒,也压低声音,却是笑眯眯说了一句话:主人亲自招待,深感荣幸。
他没接青泪的话,对方神色也丝毫未变,依然笑意盈盈:贵客果然高人,不同凡响。他脸上那朵红梅仔细看去,花蕊之中竟是天生了一颗小小泪痣,花瓣围着泪痣而画就,颇为有趣。
我等只是随意坐坐,多谢主人费心。
打了几句机锋,青泪旁敲侧击对方是如何认出自己是衡城景秀楼主人,王谢自然不能说你的泪痣和娃娃脸实在太明显,十年二十年以后看起来差不多还这个样子,而我知道你在景秀楼作了三十几年的老板,如果这个时间再算不准,那我也不过出个糗,有什么不敢说的。
因此只含糊道:道听途说而已,我在春城景秀楼,也是熟客呢。
这般托辞青泪自然不信,也不好继续追问。虽然一开始就被戳穿,看不了好戏,但他好歹也粗略探知到少主重视的人是何等水平,青泪坐了一阵便辞去,换了个人上来而此时林虎峰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场中歌舞,并不在意。
裴回这才信了林虎峰不懂那些事,说摸腰果然只乖乖摸腰,摸完了似乎就没姑娘什么事儿了,给倒酒就喝,给夹菜就吃,姑娘和他搭话,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
裴回身边的少年自称小金,早看出裴回脸嫩,青泪一走,轻轻拿话一套,裴回乖乖上钩。还好王谢在旁敲打了几句,小金只好收敛了些。
宁芝夏与那姑娘相安无事。
王谢的目光又开始暗中四处观察。
这酒也喝了,歌舞也观看许久了,人呢?
还好他没有等多久。
青泪端正颜色匆匆进来,俯身在王谢耳边说了句话,王谢便起身叫阿魏照应全场,自己有点事。
阿魏急忙点头。
王谢在青泪引领之下,出了包间,七拐八拐,忽而向上,忽而向下,行走的不知是哪条小路,一位客人也没有遇见。
青泪也一改起初言笑晏晏的样子,沉默前行,偶尔提示一二句:此间狭窄,当心脚下云云。
穿过一道道门,终于,在一条走廊中央停下来。
这一停下来,王谢才发现走廊上只有自己和青泪两个人。
而且停下以后,才发觉这走廊未免太过安静。
静得仿佛只有呼吸声。
走廊两侧悬着灯笼,半明不暗。
数扇房间的门,也都紧闭着,挂着沉沉的锁头。
鼻端已然完全没有一直缭绕的暗香,空气仿佛都是停滞的。
走廊的尽头,是双扇门户紧闭的房间。
此乃景秀楼最为隐秘之所,贵客请向前。青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深深弯下腰去。
多谢。王谢毫不犹豫往前,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推门,门扇悄无声息地打开。
他便和一条白额吊睛猛虎对上了眼。
那虎怒目圆睁,足有人高,威风凛凛,看着就要向王谢扑来!
王谢的反应,只是一顿,轻轻嗤笑一声。
随即便绕过这扇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猛虎归山屏风,顺手带上了门。
别的不说,青泪暗暗佩服了一下王谢的胆量,打从一照面他就看出这人不懂武功,但是能跟着他行走多时而不恼怒,孤身一人还能面不改色前行,即使最后突然之间对上猛虎图,都没半点失态,光这份从容镇定便非常人可比。
他又哪里知道,王谢这无非是笃定,在越陌地盘上,自己绝对不会出事而已。
况且别说假的,他又不是没见过真虎。
且不说青泪对王谢的评价如何再上一个台阶,王谢绕过屏风,只见屋子四角燃着儿臂粗的蜡烛,将屋内映得十分明亮,屋内布置得十分简陋,家具无非桌椅而已,桌上有一套茶具和文房四宝。
人呢?
目光落在屋内另一侧,垂着山水织锦门帘之处,似乎隐约传来动静。
王谢毫不犹豫走上去,伸手掀帘子门帘早他一步挑起,他正好和熟人打了个照面。
菲菲?
菲菲行了个礼:王先生,公子在里面。话毕,径直往门外行去。
而王谢的全部心神,早已在菲菲开口前,往她身后飘去。
一身象牙白箭袖锦袍,配靛蓝色腰带,侧悬一枚杏黄蝙蝠玉佩。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正转过身来,周身的气派,隐隐的威严。
但是一见到王谢,那气派,那威严,登时消融成一川春水,不知流到何处去了,目光中只剩下毫不遮掩的热切欣喜:重芳!
王谢两步走过去,面上也是殷殷笑意:天涯。
随后便突兀地问出一句话:天涯,这里,可有人在墙后窥探?
若我说有呢?越陌微微一怔。
那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王谢眯着眼凑过去,就在越陌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轻轻舔了一口,脸上的伤好了。
嗯。越陌微笑。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更是什么也不想说,眼中满满地都是一个人。
这个人依然是将目光全部投注在他身上,依然热情,依然热情过头。
自己多日以来的思虑,还真的是庸人自扰呵。
我看看你身上的伤。王谢说着,并没有忘记正事,毕竟身体是第一位的,他牵起越陌左手。
越陌非常识趣,直接将手送到王谢眼前。
还好死不死笑问了一句:听说津液也是疗伤的?
王谢没说话顾不上说话。
他与越陌小别重逢,望着越陌那双盈盈含笑的眼睛,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