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会问了,可是你没问。是你不敢去面对罢了,这样自欺欺人,何必?”李今朝爱怜的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是他放过了我。”
“不要多想了,他叛国、越狱、杀人、投敌,这些罪状,足够军统宣判他死刑了,如果是你亲自动手,他会欣慰的。”
临走的时候,江坤城对他说:“你没有脸去见我大哥,我也没有,所以我让他以为我死了,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再去伤害他。”
有谁说过,一旦开始欺骗,就必须一直欺骗下去,假如被骗的人突然醒悟,那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伤害,他将万劫不复。
抵在额角的枪缓缓的放了下去。
这似乎是一种默许,一种妥协。
李今朝捧着他的脸,浅吻着他的唇,想要给他极尽的温柔,却不想那人再度举起枪,这一次,却是抵住他自己的额头。
石诚扬起嘴角,以一种出奇低缓而平静的声音对他说:“今朝,此身只归他所有。”
瞳孔骤然紧缩,李今朝闪电般的扣住他的脉门,制止了他扣动扳机的动作,迅速劈手夺过枪,一把甩了出去!
整个过程只在短短的一瞬,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后背湿透,额角渗出冷汗,坐在床边轻喘着,让过快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好像那个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是自己。
他终于醒悟,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他,比得不到他还要害怕一千倍!
“用前半生去爱他,用后半生去祭奠他,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这样脆弱的张石诚,这样倔强的张石诚,这样深爱着另一个人的张石诚,让他绝望透顶。
没能得到他的回答,也许这一生都都不会得到他的回答。
“你累了,早点休息。”李今朝冷然的站起身,替他盖好薄被,捡起地上的手枪,轻手轻脚离开了。
李今朝第二天就带着儿子搬了出去。
既然永远得不到,那还不如远远的看着,只要能够这样安静的看着他,便知足了。
然而第三天,他再度登门拜访时,却发现那栋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他匆匆跑到街上,那间珠宝店的招牌已经撤走,大门紧闭。他又跑去英国人的珠宝行,却发现那里也早已易主。他去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打听那人的下落,可是没有人知道,就仿佛张石诚这个人,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张石诚,以及所有与他相关的人,三天之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今朝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没来由的感到寒冷,那个人走了,而自己被抛弃在这座古老的城里,守着回忆过活。
这座没有了他的城市,彻底成为一座荒凉而孤寂的空城。
作者有话要说: 李今朝的戏份到此结束~~
☆、第 81 章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热,新京几乎闷热得透不过气,而一回到乡下,往玉米地边的小屋中一躲,喝麦茶,吃用井水镇过的西瓜,倒是觉得暑热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体内一片清凉惬意。
不过坐在火炉前开始烧水的时候,浴衣后背便又慢慢濡湿了。
炉上坐着一口锅,锅里的液体慢慢变成红褐色,漾出甜香,这红枣还是前几天钱婆婆送过来给怀孕的嫂子补身用的。
钱婆婆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中国人,会一点医术,据说当年士兵们占领这片土地的时候,村子里所有的中国人都举家逃难去了,但是钱婆婆不愿意走,坚持着留了下来。后来,士兵们推倒了那些破破烂烂的泥土屋,重新建起了和式住宅,形成了现在的日本村子,钱婆婆因为临时帮一位军官的妻子成功接生而得到了大家的尊重,让她住在村子里,男人们都去打仗了,村子里只剩下女人和小孩,谁家孩子有点小毛小病,都会请钱婆婆去看一看,当然,这是千鹤出生以前的事。
伊藤千鹤就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大的日本女孩。
红枣汤沸腾了,千鹤盛出一碗,用托盘端着,走进屋。
木屐在檐廊的地板上走出“噶踏噶踏”的声响,千鹤拉开门,嫂子扭头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被褥里躺着一个沉睡的男人。
千鹤将托盘放在一边,在嫂子身边跪坐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细心的照料那个男人。
准确的说,这个男人是千鹤在她打工的艺伎馆里捡回来的。
村子里的女人们成天种地,嫂子不愿意她将来也成为这样无知的妇人,于是送她去新京的女子学校读书,学习英国语和数学,盼着她将来能有出息。千鹤在艺伎馆里找到一份临时工作,一边读书一边赚一点生活费,可是就在那一天,遇上了那个垂死的男人,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
当时,那间屋子里满是血腥味,路过的千鹤蹙眉从门缝里望进去,就见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侧躺在地上,榻榻米上汪着一大片血泊。那个男人正面无表情的望向自己。
千鹤没办法准确的形容男人当时的状态,他还活着,可是他的眼睛已经死了,或者说,他的ròu_tǐ尚且活着,但是他的灵魂已经死亡了。
她鬼使神差的靠近那个男人,却在他那被鲜血糊住的口鼻处辨认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来。
是他?
一年多以前,她去新京的学校报道,却在火车站被人用药迷晕,等她醒过来之后,竟然身处一个巨大的兵营,所有的中国士兵都在围着她笑,后来那里发生了骚乱,有一个人拯救了她,而现在,命运把那个人带到她面前。
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