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陈之敬一口气奔了数里地,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胸口隐隐做痛。
生怕那贼人追上来,稍稍喘匀,又扒着树干继续向前。
那顾君似是狗屁膏药一般,打不走甩不脱,没脸没皮,非要跟着他。
这日趁着顾君不留神睡着了,陈之敬赶忙偷偷溜了。
先前是以为顾君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惦记自己的皮相,陈之敬想到这里,心中恨恨不已,早知道当日便让他死在表少爷手上,现如今倒祸害了自己。
想到那夜破庙之事,陈之敬气的又是喉头腥甜,指节都捏的泛了白,脚下的步子也快了。
待到夜深,陈之敬才傻了眼。
他这些日子都是顾君照料,山中谋生的本事,确是一点也不会。
夜里学着样子找了些树枝垫着,肚中无食,便冻的瑟瑟发抖,又不知如何生火,强自忍着缩成一团。
初秋的山中已是露重,衣裳见了潮,更是难过。
捱了许久,不知如何昏睡过去,梦中倒是温暖许多,忽而醒转,似有火光,才发现背后不知何时架起柴火,正噼啪作响。
陈之敬惊的跳了起来,仔细一瞧,火堆边坐的,正是顾君,转身想跑,又一想自己已跑了半日,还是被这人找到,左右无法甩脱,只能瞪着这人兀自生气。顾君见他醒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知是自己做的丢人事令少爷不快,小声道,少爷生小的气,也不要与自己身子过不去,这山里s-hi冷,要冻出病的。
陈之敬贪图那火光温暖,索性又背对着顾君倒头睡下,心中恨透了自己的窝囊样子。
顾君将脸埋在臂弯,自知丢人,可一想到陈之敬方才气鼓鼓的样子,心口便突突直跳。
那粉`嫩的嘴唇抿着,下巴的线条好看极了,一双黑瞳直直瞧着自己,虽有凌厉怒意,却动人心魄。
生气也好,轻视也罢,这高高在上的陈之敬,终于成了他一个人的少爷。
。。。
自此之后,陈之敬再不搭理顾君,一个人闷头向前走,顾君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饿了便捡些烂果子吃了,渴了找处溪水,顾君偶尔捉些野兔,兴冲冲烤了给他,陈之敬转手就扔了,闻也不闻。
夜里睡下,顾君便赶忙凑上去给他生个火堆,陈之敬虽不领情,也不推拒,默不作声却一脸戒备。
这二人就这么僵持了月余,顾君才瞧出来,陈之敬正是一路向北而去,略一思索,大体猜到是寻那逃到塞外的宁家去了。
北地已入了秋,叶子黄了大半。
清风凛冽,吹的陈之敬身上的破烂衣衫猎猎作响,放眼望去,晴空如洗,山中黄绿相接,远处似有村落,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陈之敬多日来心情愁苦,郁气难抒,如今站在山中远眺,看到此番情景,只觉心中戾气渐息,神情缓和。
耳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愿见到那人,迈步便走。
突然听见那人大叫着二少爷,陈之敬心中一咯噔,隐隐觉得不对。
继而脚下一空,枯草碎石兜头盖顶,双手本能地胡乱抓去,攀到些泥土坑壁,仍是止不住下坠,摔了个鼻青脸肿。
待尘埃落定,只觉腰腿好似断了一般,手臂剧痛难忍,定睛一瞧,已是跌落在个巨大土坑之中。
坑底立了好些竹刺,好在摔落时扒了几下,贴着坑壁滚下来,否则定要刺个对穿。
陈之敬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疼的动不了,听见头顶传来顾君惊慌的叫声,心倒是定了几分。
22.
这本就是捕猎用的陷阱,怕生人误入做了标记,陈之敬不谙这些事情,顾君离得又远,发现时也没叫住,陈之敬已是踩了进去,吓得顾君五内俱焚,追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里面铺了竹刺,根根锋利,好在陈之敬命大,贴着坑壁,眼看着身上也鲜血淋漓,不知道刺到了哪里。
跳下去一瞧,右手臂已是刺穿,腰际一条血口子,正汩汩地流血,陈之敬痛的动弹不得,被顾君连拖带拽,救出那陷阱,撕扯到伤口,血流的更多,脸色已是白了。顾君不敢耽搁,背起陈之敬就往那村落寻去,一路上奔的飞快,汗流浃背。陈之敬左臂搂着顾君脖颈,痛的眼冒金星,心中却感伤自己命途多舛,灾劫不断,如今只能靠这顾君搭救,想到此处,又怔怔落下泪来,滴在顾君脖颈。
顾君道他疼痛难忍,不住劝慰,陈之敬听了,更是难过,哭的更凶,心中对顾君的介怀,倒消了几分。
。。。
不多时便到了那村落,这二人破衣烂衫,身上血流不住,一进村便引得众人围观。
这村子偏僻,并无什么医馆,只有个走方郎中,见陈之敬伤势,敷了好些膏药,交待静养,便也无甚法子。
村里难得来了生人,院外已是围了好些人,连几个乡绅也引了来,问起二人来历,顾君只得瞒骗说是北城来的乞丐,误闯捕兽的陷阱。
那几个乡绅打量陈之敬样貌,心中已是起了疑,只觉二人怕是流寇逃兵之党,面上不明说,只交待二人好生在郎中家中歇息,出得院子,便偷偷让人去城里打听。
顾君幼时混迹于山寨,见状如此,便知此地不得久留,又怕现下离开被这些人擒住,假意从了。
这郎中家中也是简陋,收拾出半间仓库给二人,顾君将席子都给陈之敬垫着,自己窝在地上,眼睛也不敢阖,算计着这村子离城镇路途尚远,宽心许多。好容易捱至后半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