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刻,杨府中走出一人。
一位极为年轻的公子,深蓝衣袍,生得神清骨秀,fēng_liú非常。
杨呈和,玉佑樘将他同册里头的画像对上。
谢诩不语,无声地示意他继续看。
这时,不知从哪钻出了一名衣衫褴褛的乞儿,似有腿疾,正一瘸一拐地往杨呈和那里挪,而后啪叽一下栽倒在杨呈和脚下。
“大爷,给点钱吧大爷!”那乞儿似揪住一根救命稻草般,一下抱紧杨呈和的小腿。
杨呈和随即一脸嫌弃厌恶之色,抬腿便是一脚,将那小乞儿踹开。
这一脚下得极重,直将他踹出数尺。
小乞儿疼得瑟瑟发抖,而后杨呈和似乎不进行一般,又上前几步,再重重抬脚踩碾了那可怜的家伙两下。
一旁围观的玉佑樘,不由勒紧拳头,紧接着,便听得身边人讲:
“杨显之子,我也曾注意过他。确实才学好,心思深沉。可再多学识也无法掩其品质低下,恶迹斑斑。这样的人,你愿意收入你的麾下?”
一点羞赧爬上心头,玉佑樘脸微热,无可回击,只好为自己圆场:“我常年被禁锢于深宫,哪有机会亲眼见证这些人的本质。就算是刻意去见他们,在我面前也会表现良好,寻不见缺憾吧。”
谢诩负手,背着他走,丝毫不让让自己的徒弟,直白训他:“我有意为你把关,你非但不当回事,还一味固执己见。”
玉佑樘亦步亦趋,跟上他,决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那乞丐肯定是你故意准备的?对不对?”
话落,正疾步行走的谢诩突地停身,险些叫玉佑樘撞上他后背。
他驻足的地方恰巧是一株桃花树下,一枝偏低的桃枝横亘于半空,挡住了他的去路。
芬香沁鼻,玉佑樘不禁扬眸,一头芳华,粉团开得正旺,如海如潮,奔涌入目。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谢诩并未回头,也未躲开那桃枝从别处走。而是抬臂,使了三分力,便将挡在自己前头的那一枝桃花折下。
为人摘折,桃树不由晃曳,粉瓣一片片打着旋往下掉。
很快的,谢诩满肩满头铺满落花,他于此间转过身来,将方才折下的那一枝递至玉佑樘跟前,平静道:
“我记着你喜欢这个。”
那一枝上,桃花开得正好,瓣瓣如粉脂,娇嫩得似能化水。
玉佑樘脑中蓦然空白,有些反应不来,只痴怔地伸一只手臂,抽过那桃花。
谢诩见他半天不动,伸手想替他将发冠上的叠叠花瓣扫去,却不料他一下极快躲了去,只好作罢,收手回袖,平淡望着他。
不过片刻,玉佑樘莞尔启唇:
“这本就是你应该还给我的,难不成还要我谢谢你?”
谢诩并未接他话茬,只道了一句,语调里听不出波澜:“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哄。”
☆、第十八章
第二日,玉佑樘敏锐察觉,早朝皆是第一位入朝的首辅大人不见影子。
他瞥了好几眼第一排那个空缺,居然有点不习惯。
散朝之前,见大臣们均上谏完毕,他才问:首辅大人今日怎么没来上朝?
负责考勤一块的都御使大人赶忙上前,禀道:“回殿下,谢大人偶感风寒,告病在家休息。”
玉佑樘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又写道:遣一名御医去瞧瞧。
而后玉佑樘也并未当回事,小风寒罢了,估计明日便可以回来上朝。
不料接下来几日,谢诩都未再现身朝堂。
玉佑樘又将都御使单独留下发问:谢大人怎么还没来?
“病还没好。”御使大人如实答。
不就风寒而已,这么严重?出了奉天殿,玉佑樘又特意去了趟太医院,寻见那位去府上为谢诩看诊的御医。
御医见太子竟亲自来找他,有些受宠若惊道:“下官已为谢大人配了方子,约莫一周便可康复。”
身边碧棠凑上前去,问:“小太医,我家殿下想问问,谢大人到底患得是个甚么病?一点小风寒不至休假这么久吧。”
御医道:“实际上,谢大人的病,虽和风寒之症很是相似,但绝非风寒,而是桃花癣。春日花开得多,有些人是会患上此病。”
桃花癣?
玉佑樘想起几日前他摘桃花给自己,难不成是那次?
“殿下,要不……去探望一下谢大人?”碧棠适时问。
玉佑樘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才颔首以表赞同。
=。。=
当日下午,说到做到的太子殿下立刻乘着辇车来到谢府。
此前他从未来过,不过也料到谢诩这等矫作之人定会将自己的府邸弄的简雅古朴,以示大梁节俭之风气。
而且,谢诩惧花,园中绝不可能千多万多姹紫嫣红。
玉佑樘一下马车,一位谢府下人便上前引他进府,果不其然,一路行来,游园里的布局如家主一般,古板之极,独独几株小木盆景,几丛凝翠修竹用以点缀……
“殿下,这就是大人的房间了。”下仆很快将玉佑樘带到目的地。
他又轻轻叩两下门,喜不自胜:“谢大人,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叩完他又回头瞄了眼风神毓秀的太子殿下,我们家大人果然是非常受宠啊。
房内无人吭声。
家仆摸摸后脑勺,解释:“估计大人睡得熟,没听见。”
他讲完话,正打算抬手加大点力道敲门,却被玉佑樘一把拦住。
碧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