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一扬,远远呸了一口掉头就走。
何文富心里莫名地心虚,何老太还没明白过来,她觉得屋子里的东西早就是她的了,这些下人就是当做牲口使唤的,哪有自己养的驴突然不肯拉磨了还要的事儿?
硬的不行,她没力气打人了,儿子有啊,老太太一擤鼻子,绿莹莹的鼻涕和眼泪一下就淌了出来:“我的儿啊,你娘被糟践成什么样了!”
何文富心里知道,八成是顾沂为那三百两银子的事儿不高兴了,要把这屋子给收回去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爷,什么主子,平日里在大街上,碰见这些个大户人家的奴才,上去巴结都没他的份儿。
俗话说,小鬼难缠,得罪了顾沂不要紧,得罪了这帮人才是找死!
他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垂着脑袋看着白森森的地板砖,何老太还在后头哭:“我的儿啊,你快,快去教训他们,真是反了天了,把他们全都给卖了,卖到勾栏女去当!”
何文富不敢找那些爷儿们姐姐的茬,转身往大姜氏脸上呼了几个耳刮子:“臭婆娘,养着你吃干饭用的?瞧着咱娘受了委屈,一个屁都不敢放?!”
大姜氏又白挨了一顿打,这回不止何文富,母子俩心照不宣,气都撒在她身上,之前在屋里伺候的下人没一个过来劝,反而是领着人来搬家伙的管家看不过眼,上前拦了下:“再打下去就闹出人命了。”
何老太呸他一眼:“打死埋你祖坟底下?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啥事儿!”
管家是真为大姜氏捏把汗,万一打死人,他俩把屎盆子扣他头上,到时候反咬他一口,能有什么招儿?
是他们动手打死的人,可要说如果不是他带人来搬东西,能闹出人命来?
可不能惹上人命官司,可他又不想上去帮手,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看着何文富捶西瓜似的砸着大姜氏。
没一会儿他腮帮子都让牙给咬得酸了,他也是娶了媳妇,儿子也娶了媳妇的人儿了,就不见过这么糟践媳妇的。
这时,外头有人传话说顾大爷来了,管家松了一大口气,总算功成身退。
抹了把额角的汗,躬着身迎顾沂进门,顾沂腿脚不利索,走路慢,多走一会儿,里头人就多挨一会儿,隔着一道门管家都能听见里头砸拳头的声音。
顾沂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儿,管家用袖子擦汗,口齿不清地描绘了个大概。
顾沂微微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管家上前搀着他:“爷您当心脚下。”其实是想让他走快点。
里头何文富早就竖着耳朵听见了,没等顾沂开腔,他就蹿了出来,苦哈哈道:“顾哥,活佛菩萨,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顾沂走路脚都打晃,何文富一抬头,看见他脸色苍白,双眼乌青,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顾沂长叹一声,跺着脚道:“不是我要为难兄弟你,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何文富脑子里一堆问号,他以为顾沂是因为那几百两银子的事儿记恨他,才要把房子收回去,这么一看,倒像真有难处啊?
第六十二章回来了
考虑到何文富的理解能力,顾沂长话短说,说是之前那笔大买卖,就因为差了几百两的尾数,最后没谈成,而且和违约倒欠了人一笔钱。
究竟多少钱,何文富是没记清楚,就是听完之后脑袋嗡一下,眼前一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沂赶紧扳着他的肩膀,来回晃了几下:“老何,老何!”
管家照着他的脸泼了一碗茶,何文富脸抽搐一下,眼珠子翻动,魂才归位,一清醒了就摆手要和顾沂划清界限:“这事儿可全是兄弟你没看清人啊,怕是碰上骗子了。”
顾沂心里冷笑,脸上哀痛地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又拍着:“这不没办法,只剩下卖房子了么!好在屋子里还有不少古董玩物,典当出去,应该能值不少银子。”
何文富心虚了,搓着手,坐不住了,底下长了刺似的挪来挪去,顾沂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热茶,一面吹着上头的浮沫,一面用眼睛从茶盏底下打量何文富的模样。
屋子里但凡值钱的玉器、字画、石雕能卖的不能卖的早就被何文富搬了个空,要不是顾沂时不时过来坐坐,就连堂屋里的椅子案几也能让他搬走卖了。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到了,顾沂轻轻点了下头,管家出来道:“他们也该忙活得差不多了,奴才这就去把账本来过来,您给对对数?”
顾沂绕着屋子看一圈,看到何文富身上,他整个人往下矮了一截,眼珠子都快长在地上了。
顾沂道:“也行,明明白白地对完,也省的到时候你们偷偷顺走了什么,反而侮了何兄弟的好名声。”
管家把账本递了过来,顾沂正要翻,何文富绷不住跪地上了,膝行到顾沂的跟前,自赏了两个耳刮子,顾沂故作惊讶道:“老何你这是干什么?”跳坐起来:“可不敢受你这样的礼!”
何文富哭得满脸涕泪,埋着脑袋说:“前些日子紧着用钱,我狼心狗肺,就把兄弟你你的东西给拿出去当了”
顾沂痛惜道:“缺银子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何文富捶脑袋,顾沂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唉!”
何文富都要给他磕头了:“好哥哥,我别的没有,你只管跟那个老板说,银子是拿不出了,贱命有一条!”
顾沂扶着他,强行让他站起来:“这事儿跟你没干系。要命,也是拿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