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趴坐在塌上,探直身子,伸长着脖颈,目送他出门。
脚步声渐渐远离,最终轻不可闻,魏七红着眼,呆呆地望着那扇门,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起身穿衣。
小千子这时推门进来,见他眼睛红肿,知其方才与故人叙完旧,也不招惹他,只端了吃食放在南柏无束腰直枨老半桌上,又伺候着他洗漱净面。
魏七道谢,这会子已近午时,他沉默地吃完午膳,便离开内廷监,一瘸一拐地往乾清宫那方去。
及至乾清宫,魏七直去内书房旁安喜歇息的那间耳房里等候。
他这一路畅行无阻,未有一人敢与他搭话,也未有一人敢阻拦。
乾清宫里的奴才们皆知魏七这段日子以来很有些特别,几次三番惹恼圣上,却仍留着一条命。
他等了约摸半时辰的功夫,听得耳房门外守着的小内侍唤:"安爷。"
魏七转身,安喜进。
" 呦!" 安喜明知魏七已等了自个儿半个时辰,却故作惊讶道:" 让咱家瞧瞧,现下咱家面前站着的是哪位神仙 "
魏七面红耳赤,垂头行礼:" 安爷。"
" 可别,可别,不敢当。" 安喜打断他:" 咱家没那个福分,可真真是受不起您这一声儿安爷呐!您现如今是什么人您可是敢于圣上斗气之人呐!" 安喜抚了抚衣袍。
" 咱家伴君数载,莫说这后宫之中,便是朝堂之上,胆敢与圣上对着干的也没几个。
您说,我安喜能当得起您一声儿安爷么?" 安喜挖苦他。
魏七只能恭敬受着,他知晓安喜心里憋着气,这气是因自个儿而生,便只好对着自个儿发。
" 安爷,魏七知错。" 魏七双膝跪地,俯首连磕三个响头,行了大礼谢罪。
安喜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嘲讽了,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魏七磕完头也不起,等着安喜发话。
安喜无奈道:"得得得,起罢,起罢,咱家算是栽在你小子手里罗。"
魏七起身,立马厚脸皮地堆着笑讨好:" 魏七早就知晓,这乾清宫里头就数安爷您最是心善不过。"
他端一茶盏高举过头顶,躬身送至安喜跟前。
后者接过,撩开茶盖略扣两声儿,喝下一口野菊茶,道:" 可是想通罗 "
魏七仍弯着腰:" 小的愚笨,不识好歹,白白耗费您一番苦心。"
" 从前之事便叫它过去罢,只要你能想通便好,咱家虽得人一声安爷,可说到底大家同为奴才。
既是奴才,伺候好圣上便是咱们的头等大事,你现下能转过弯儿来,大家伙日子都好过。"
" 安爷说得是。"
安喜斜他一眼,没好气道:" 这会子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去谢恩,没得惹圣上生气,左右今夜还是你,好生等着罢。"
魏七呐呐:" 嗻。"
今日霜降,天气已冷了下来,再有几日便是重阳佳节。
魏七现下正叫人扛在肩上往乾清宫那头去,秋风萧瑟,吹地紫禁城里的树木花卉沙沙做响,也吹地人脸上冰冷一片。
养心殿内倒是依旧温暖如春,驮妃太监将魏七放至皇帝脚边,两旁的宫女将三层明黄绣祥云九爪龙纹的床幔一层层放下。
安喜领着众人熄灭养心殿内的楠木长条几上摆着的一盏盏油灯,只余下靠近床塌前的几盏。
殿门吱吖一声儿自外头悄悄合上。
龙塌上魏七几不可察地一抖,缓缓自锦被中爬出,钻入皇帝的被褥里。
皇帝依旧手捧书卷翻看,只不过这回看的不是《孙子兵法》,换成了《资治通鉴》。
他爬至皇帝胸前,后者扔下手中书卷将人一把提上来,翻身按住。
这几回都是如此,直截了当得很。
魏七瞬间僵直,本能地抗拒,皇帝不耐,攥着他的腰将人钉住。
魏七啊地一声儿急促的闷哼,声音有些大,似是痛极。
这回他倒是愿意叫出来,可皇帝却不愿听,右掌捂住了他的嘴。
皇帝手掌宽厚,只一掌便拢了魏七小半张脸,他的力道大,牵扯着魏七不得不向后仰着脖子迁就,脆弱纤细又柔软,姿态好似献祭。
魏七放弃,他忍得满头是汗,声音闷在人掌中无法发出。
他觉着自个儿有些缺氧,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之际突想起安公公的劝诫与吴家财期盼的眼神。
垂眸,盯着罩在唇上的手掌,麦色肌肤不似自己孱弱,因着使力青筋微微凸起。
这可是天子的手掌。
魏七又想:然。。。现下却也覆在自个儿脸上。
思及此,他好似有了些底气,伸出一小截红艳柔软的舌头,轻轻地,试探地往圣上长有薄茧的掌心一舔,如被人豢养的宠物在讨好主人。
s-hi滑的触感自敏感的手心传来,手掌轻微一抖,突停住不动。
魏七又舔一下,皇帝猛地扳过他的脸颊向着自个儿。
后者脖颈扭曲着侧过半张脸,抬眼望向伏在上头的天子。
他的眼睛被水雾浸s-hi,衬地眼珠越发得黑,似皇帝冬猎时打到的那只梅花鹿一般,很有几分无助可怜的样子。
长而密的睫毛罩在眼皮子上,投下一片y-in影,嘴唇微微开合着,红艳得出奇。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只隔着不过几寸的距离对望。
离得这般近,皇帝的气势又这般强硬,魏七不是不怕的。
然,若这会子退缩了,岂不是以后日日都会如此,直到。。直到自个儿被折腾死才能停止。
他垂下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