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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歇一日后回御前复职。
魏七端着花梨木红漆托盘在内书房门前踟蹰不定,不敢踏入,他总觉着离皇帝十丈内便已然感受到那股压迫人的气势。
且上回装睡叫圣上发觉,现下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事说来是欺君,然而,是床笫间的欺君。谁会傻到明着请罪?难不成道奴才该死,不应装睡哄您心软爱抚,但我实是不愿再去内廷监。
岂不是找死。
魏七几欲转身逃离,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秉气稳步往里走。
内书房里依旧安静如昔,魏七沿往日行迹悄声向前,愈加近了。
然不知怎的,离皇帝还有两丈之远时他便腿脚发软,双手颤动不止,茶盏在托盘上细声震动,声响不大,魏七却觉着振聋发聩似就响在耳边。
为何今日会如此慌乱,他不解,分明前几日都未曾这般。
他手心冒汗,不断对自个儿说不要抖,不要抖,期望能平静下来。
却无用。
茶盏震动声渐大,响在沉静的屋内格外突兀。
两旁立着的内侍心下奇怪,平日里这魏七最是沉稳不过,怎的今日这般疏忽怯懦。
安喜皱眉,他立于皇帝身后,自魏七入殿时便替其提着心。
不过好在皇帝折子批得认真,并未注意到这点子声响。
魏七抖着手好歹行止书案前,将茶盏放下,却不料撤下冷茶时一个不稳将其打翻至托盘上,发出哐的突兀声响。
皇帝眼风一扫,皱眉望过来。
安喜无奈闭目,两旁的内侍缩着手脚,低着头不敢去看。
魏七一时吓傻,噗通跪地俯首请罪。
" 圣上恕罪!"
皇帝本皱眉欲斥,然趴着的身躯有些眼熟,是那奴才。
" 滚下去,蠢东西碍手碍脚。" 一句呵斥。
竟未责罚。
" 嗻。" 魏七端了他的东西匆匆起身行礼滚远。
安喜在后头目瞪口呆:这便完了?圣上最不喜批折子时被扰,上回还打发了一个奴才,今日竟放过了魏七。
他偷瞄圣上,却只能窥见其伟岸的后背,心中暗想:一张塌上躺过的就是不同,到底心软些,御前当值举止疏忽,换了旁人必得受罚。
这头魏七出殿,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呼吸。
万幸躲过一截,若这当头再被圣上责罚,自个儿非得成整整一个月里的话柄不可。
然他不知自个儿早已成了众人话柄,且今日又添谈资。
御前侍茶魏七,哎!对罗!就是那个魏七!他今日在圣上跟前打翻茶盏,殿内二十来个当值奴才都瞧见了,然圣上竟未罚他,只叫退下,可不是稀奇?可不是纵容?
啧啧,造化大,造化大呀!
魏七归置好东西,转身回内书房墙角边侯着。
半个时辰后,皇帝将上奏请重徭役的折子用朱笔划叉,写下几句骂语后心中爽快不少。
他扔了笔,端起左手边的热茶揭开略饮两口搁下,舒展身躯靠向椅背,一手撑头搭于扶手,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腰间玉佩。
目光触及玉佩下挂着的蓝灰色流苏,皇帝心中微一动,望向不远处墙边的魏七。
魏七垂首立于墙角,双臂紧贴身侧,好似泥塑一动不动。
渐渐地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侧前方投来的视线太过明显,被人盯住,尤其是被皇帝盯住,这滋味儿不是很好。
为何突然瞧我?他心中慌乱,是因着方才的事么?
魏七额间冒汗,小腿开始细微打颤,指缝中积汗,汗滴滑落,打在黑色大理地砖上,渐积渐多。
皇帝劳累一阵,本是想瞧瞧魏七消遣一二,并无他意。
这会子见他瑟瑟发抖担惊受怕的姿态,便忆起这奴才前两日在塌上装摸作样,一面在自个儿掌下瑟瑟发抖,一面偏忍着往手心里贴的场面,不经觉得好笑。
他的视线自人头顶一路向下,慢悠悠细瞧,身段不错。
魏七愈发不安。
安喜立在后头,只能瞧见一点子圣上停下歇息的舒展背影与缠绕流苏的手指,并不知他此刻正逗弄人消遣。
这边魏七嘴唇发白,汗如浆出,愈发抖如笊篱,却不敢抬头。
敌不动我不动,他这般想着消去心中跪下请罪的念头。
皇帝勾唇,此奴才这般有趣,不若将其调至身边解闷罢。
魏七身边一丈远处另一个当值内侍余光瞥见身侧之人浑身发抖,心下纳闷,屋子里暖得很,魏七抖什么?
他抬眼不经意间一瞧,顿时吓得面上失色,圣上!圣上。。。
内侍腿软,脚下一个趔趄,皇帝眼风冷冷扫过,皱眉不悦。
然这事不好责罚,后者支起身复批折子。
晚间养心殿东暖阁内。
皇帝斜坐着撑在紫檀木五屏报春梅纹嵌大理石罗汉床上歇息。
炕桌上摆着棋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悠悠下棋,忽出声唤安喜。
安喜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奴才在。”
“前几月里新调上来的奴才唤什么来着?”
“回圣上的话,新调至您跟前的奴才名唤李远,是从前的御前领班。”安喜不料今上为何会提起一个奴才,只好如实回了,并不多言。
“嗯。”皇帝应一声,“就是李远。”
“将他调回原处。”
“嗻。”安喜虽不知圣上为何不喜这人,当初的调令分明也是得了他的准许,不过仍旧恭敬应下。
“圣上,如此这般您贴身伺候的便空缺一位,奴才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