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见到后面跟着的冯延,仍旧面色如常,含笑问他怎么来了。
对冯延而言,江大夫人哪怕厉声苛责都比不闻不问来得好。
不问,就代表她铁了心不想让江意水加入冯家了。冯家诸事,自然也与江家无关。
冯延一撩衣袍,直直跪下来,膝盖响亮地撞到青石板上,听得江意水膝盖一抽。
感觉自己膝盖好疼啊……
“舅母,这次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好消息,请舅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大夫人敛了笑,淡漠道:“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护住昭昭?延儿,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她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昭昭还和在长安时一样伶俐,我自然不会反对。可如今昭昭需要的是一个简单的环境,一个疼惜她的丈夫,一个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后两者舅母也相信你都能做到,可是前者呢?”
她徐徐道:“不是舅母为难你,我只是一片慈心,还望你能够谅解。”
“倘若我能够分家出来,舅母是否能够答应我?”冯延不肯死心,继续追问道。
江大夫人一怔,“分家?”
“不错,分家。”他目光如炬,坚定道:“这样舅母就能放心了吧。”
☆、第4章怀慈
“你可知道,家族,意味着什么?”江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冯延,“你要分家,拿什么理由?因为要娶昭昭?”她笑一声。
“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昭昭?”
冯延身子一颤,没有说话。
江意雨见情况不对,忙拉了拉江意水的袖子,示意她上去求求情。
结果她这眼神刚给出去,江意水还没来得及领悟呢,旁边的明月就咳嗽一声,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江意雨只得收回手。
又听江大夫人道:“延儿你起来。”她语气有些疲惫,“你对昭昭的心意,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坦白说,昔日在长安之时,我觉得你配不上昭昭。她天姿聪颖,眉目生得也好。江家盛名在外,放眼天下儿郎,即使是最顶尖的,我和你舅舅也仍觉得委屈了她。”
江意水呆愣愣地听着,没什么反应。倒是江意雨,手捏的死紧。呵,对嫡女就这么千娇万宠,为她百般思量,怎么没见他们为她打算打算?
如今疼爱的女儿成了傻子,想必你们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江意雨想到这里,才觉得解气。
活该!
“——可是如今呢,国破家亡,说难听点,你我不过是一群亡国奴罢了。昭昭在路上又……如今该是昭昭配不上你了。”
冯延急忙打断她的话,“我不介意!”
江大夫人看着他焦急地神色,心中不是不动容的。
冯延素来冷情,也唯有昭昭才能触动他心中的柔情了。
“可我介意,别人介意。”江大夫人加重了语气,“我绝不会再让昭昭站在风口浪尖了。也算是你们表兄妹没有缘分吧。”
正好此时门外传来木屐声,江大夫人道:“好了,你先起来吧。”
冯延压着眉头地站起来。
门外换来一声女声,“江施主久等了。”
江大夫人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温娴笑意,“师太。”
怀慈师太穿着一身半新的道袍,头发拿一根木簪定住,随意挽了个髻,意态闲适,手里一柄拂尘闲闲搁着,比起云悟师太的肃容,多了几分随意。
她含笑的眼一一打量过众人,最后回到江大夫人身上,“江施主多礼,小庵香火能有今日鼎盛,多亏了江施主。”
景国的寺庙庵堂,无论大小,都是由官府出资维持的。因而景国庵寺众多,连皇室之中都有很多人皈依佛道,更别提民间了。
景国一灭,黎帝又是外夷出身,不信神佛,这众多庵寺要想维持下去,只得自己想法子了。
这杏花庵原是一所暗馆,以杏花为名,读来就有一股fēng_liú旖旎之感。杏花林下,恩客情浓,不知传出多少fēng_liú韵事。
直到有一户人家的主母上山,把自己夫君一顿好打,又砸了一通杏花庵,这生意才算停了。
怀慈师太云游至此,见此处闲置,便搬了进来,弘扬佛法。
可这杏花庵艳名在外,寻常女子谁敢沾上身?
及至江大夫人来过一趟,众人才纷至沓来。
因而怀慈师太才有此一说。
江大夫人道:“这是小事,师太感念始终,倒叫我汗颜。”她微微屈膝,“我这次来,乃是有事相求。倘若师太能帮我,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怀慈师太奇道:“什么事,还要你亲自来求我?”
明月适时地关上门,江大夫人欲言又止。
怀慈师太笑道:“但说无妨。”
江大夫人觑着她神色,慢慢道:“我近日听说,天使下江南来选美,不知可有此事?”
怀慈师太笑着点头,“确有此事。”她恍然大悟,“我当是为着什么呢,原是为了选秀。”
她看向一旁娇艳动人的江意水,“这位想必就是江大娘子了吧?”
江意水不知怎么,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屏着气行了个礼,退回来之后才吸了两口气。
她这番逗趣的动作让怀慈师太笑出了声。
“花骨朵似的小姑娘,进宫确实是可惜了。”怀慈师太中肯的评价道。
江大夫人忙问道:“师太可有什么法子?”
怀慈师太看了眼冯延,冯延道:“我并非外人,且为了……江大娘子,今日所闻,绝不会多说一句,请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