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福盛去宁府说你做了件事……”谭慎衍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薛墨听完他的话,盛怒不止,想他薛墨在京城名声虽不说一顶一的好,却也是个温文儒雅的大夫,结果,竟跟后宅一小姑娘过不去,还拿剪刀剪了人的头发,划伤人的脸颊,这种事怎么都像纨绔子弟报复人的行径,顿时美目圆瞪,气急败坏道,“你可知我爹知道会怎样?宁府闹到皇上跟前,我怎么说?”
“过几日我再拉一车药材去薛府算作赔罪,薛叔不会计较的。”薛庆平心宽,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在太医院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因为这样,皇上才为六皇子挑了薛府做岳家,视线中,马车已转过街道看不见了,谭慎衍调转目光,盯着薛墨怒气冲冲的脸,宽慰道,“不用怕,闹到皇上跟前,也有我呢,宁国忠敢闹到皇上跟前,明年我便要宁府满门抄家……”
听着这话,薛墨脸色好看了些,至少,谭慎衍对他还是不错的,“你说过的话你自己记着,上回,宁樱在宁府吃了亏,我将皇上送的玉佩给她,结果闹得满城皆知,皇上问我是不是看上她了,你中意的人我哪敢碰,假说她有些像我死去的母亲,皇上这才没多过问的。”
谭慎衍垂下眼睑,语气阴测测道,“像姨母?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薛墨摊手,“我也没法,总不能说你看上了人家吧,你可都一大把年纪了。”话未说完,腰上一痛,疼得薛墨大叫出声,声音跌宕起伏,气息微喘,听着,总觉得有股耐人寻味之意,街上不少人望了过来,薛墨脸色一红,偏生那只手还掐在自己腰间,又疼又痒又麻,他是大夫,对穴位自然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求饶道,“快松手,否则明日就有人传你有龙阳之好了。”
谭慎衍松开手,让福昌备马准备回了,薛墨又想起一件事来,追上去,言辞恳切,“若宁府将事情闹到皇上跟前,你一定要出面为我作证。”
“他不敢。”谭慎衍语气笃定。
他说的不差,宁国忠的确不敢,宁静芳脸蛋伤了,头发被剪掉,起初他怀疑是黄氏,黄氏年轻时便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否则,不会和老夫人关系闹僵,宁静芳伤的可是宁樱脸蛋,留了疤,宁樱一辈子都毁了,他问过所有下人,婆子含糊其辞,细问才知玩忽职守,院外的丫鬟不清楚里边的情形,他看过屋子,门窗好好锁着,没有人进得去,料定是有人趁着两个婆子喝酒偷拿了钥匙,可惜怎么都抓不到人。
后来,薛墨身边的小厮送来封信,看得他冷汗涔涔,宁伯庸三兄弟坐在下首,不明白宁国忠为何变了脸色。
“父亲,何时小太医与府里书信往来了?”宁伯庸心思敏锐些,见宁国忠盯着信,目色沉着,细细一想,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他……”
今日太后身子不爽利,太医院的人全部进宫了,谭侍郎和薛墨关系好,见着宁樱在宁静芳手里吃了亏,转身告诉薛墨无可厚非,只是宁伯庸不敢相信,薛墨竟然堂而皇之的对宁静芳动手,若他们追究起来,薛墨名声坏了不说,告到皇上跟前,以皇上的行事作风,定会让薛墨娶宁静芳以作补偿,薛墨不怕?
“罢了,事已至此,追究也没用,静芳年纪不小了,总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明日送去庄子里,待头发长好再回来,对外就说生病了,柳府那边也瞒好了。”最后一句就是敲打宁伯庸了,柳府这几年爬得快,柳氏几个嫂嫂心有龃龉,可柳东贤是个沉稳公允的,待柳氏这个嫡亲的女儿孙女好,如果知晓宁静芳出了事儿,怕会找他给他说法,闹到外边,被御史台的人揪到短处,又该起纷争了,宁国忠与柳东贤政务没什么交集,心里却有些膈应,彼时两家门户相当,这两年,柳家更显,他心里好强,不舒服罢了。
宁伯庸蹙了蹙眉,看宁国忠捏着信,直觉信里还说了其他,宁国忠不说,他也不多问,宁国忠做事稳重,宁伯信宁伯瑾在,宁国忠不会多说一个字。
“孩儿心里知道怎么做了。”
宁静芳的事儿,下人们口径一致,宁静芳使性子不服惩罚,在祠堂大发怒火,拿剪刀威胁说要出嫁做姑子,婆子没放在心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宁静芳的头发被剪了,两个婆子上前抢剪刀,不小心划伤了宁静芳。
最终,两个婆子以下犯上,被送去了庄子,宁静芳头发没了,脸也伤了。
芳华园,柳氏含泪的吩咐丫鬟替宁静芳收拾行李,强撑着精神交代丫鬟们小点声,不时低头抹泪,秀妈妈看得难受,有心劝两句,张嘴又不知说什么,犹豫半晌,悄无声息忙其他去了。
吩咐完,柳氏坐到床前,盯着床榻上目光空洞的女儿,叹息道,“事已至此,你好好去庄子上,娘让秀妈妈跟着去,过两年,待你头发长了,娘就将你接回来,你别怨娘,娘也没法子。”柳氏坐在床边,眼眶通红,伸手掖了掖被角,看着小女儿脸上鲜红的口子,只觉得触目惊心,她不忍再看,别开脸,盯着女儿的小手瞧。
六皇子与薛怡大婚,薛府跟着水涨船高,因着这个薛墨才有恃无恐,人生在世便是这样,哪怕吃了亏,受了委屈,不得不像恶人妥协,只因为,还有更珍贵的东西要守护,她揉着女儿微胖的手,哽咽道,“这件事,娘记着,他日会替你报仇的,明年你哥哥参加科考,若高中后,入了翰林……”
“娘,天色已晚,您早点休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