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磊前脚方踏出,龚罄冬也下意识跟上。方兰生一见急忙叫住龚罄冬:“诶,你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晋磊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吩咐龚罄冬留下监督方兰生再练半个时辰,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方兰生一听欲哭无泪,眨巴眨巴眼看向龚罄冬,眼里全是闪闪烁烁的可怜模样。
龚罄冬眼珠子一转,阴笑着走过来盘腿坐下,一边掏出小铜镜一边道:“来,给爷来一招看看。”虽然眼睛半分不离地盯着镜面,话却是对方兰生说的。
方兰生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气道:“狐假虎威!我都要累死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龚罄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理了理发型,继而邪魅一笑:“当家的发话,我还敢不乖乖监督?”
“谁谁谁是你当家的?!我还是少主呢!”方兰生又气又急,一把夺过龚罄冬手里的小镜子,“快别笑了!镜子都装不下你脸上的肉!”
龚罄冬最听不得有人批评他的脸,想他龚罄冬自打从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好看得不成样子了,长大了更是风靡万千水仙教徒,厨房里的二丫、洗衣服的小翠……哪个不是成天追着他?!
越想越愤怒,龚罄冬一把扑过去就要抢回镜子,“你少嫉妒我!”
眼见着龚罄冬张牙舞爪扑上来,方兰生侧身一滚躲开了,刚想爬起来却被龚罄冬扯住衣裳后领,一屁股栽在龚罄冬大腿上。
拉拉扯扯间,两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你别以为你是少主我就不敢毒你!”
“你毒呀你毒呀!你毒死我最好,否则我就把你十几岁就暗恋人家姑娘结果到现在还没找着人的事说出去!”
龚罄冬一听这话,双目简直要喷火了。
兰生口里的这个姑娘,是龚罄冬的秘密,也是他的软肋。
那时候龚罄冬也才不过十七,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看见一身着水蓝衣裙姑娘。那姑娘猫着腰贴着墙,鬼鬼祟祟地慢慢挪动。出于本能,龚罄冬也就伏低身子跟在她后面,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没想到在一个墙角处,那姑娘忽然回头一望,他急忙闪身躲进草丛里,却在绿草地缝隙间见到让他心心念念到现在的容颜。
他本是不信一见钟情的,直到那一刻。
可还没等龚罄冬拦住她,她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龚罄冬在那墙角站了许久许久,怔怔地望着前方,脑中不断闪现着方才那姑娘的惊鸿一瞥,灵动生姿。
但之后龚罄冬穷尽数年也没能查探出那姑娘的踪迹。
她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只留下清灵一面,从此杳无音讯。
她走马观花一眼,他抱恙多年,自此相思成疾。
这一直是龚罄冬的心病和秘密。那日他回去之后就开始作画,本想学那些风雅才子画一幅美人图留个念想,奈何技艺不精,画了数日也才不过画了个歪七八糟的人影。
当时龚罄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画完之后还提笔写了两行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后来又过了两年,龚罄冬还是未能寻到那姑娘的消息,便将此画封存于箱底。
岂料却被方兰生这厮发现了,还因着他拙劣的画技笑了他许久。
龚罄冬一直觉得这是他人生路上的耻辱——毕竟他身为水仙教情报司主使,刺探情报寻找蛛丝马迹本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事,但如今却连一个中意的女人都寻不到,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无奈此事又常常被方兰生提起,这些年受尽方兰生取笑的龚罄冬此时又听他提起那位姑娘,觉得又气愤又辛酸,也不跟他抢铜镜了,撒手蹬腿挪到一边,侧过头一声不吭。
方兰生本也只是与他嬉闹,此刻看他闷闷不乐地不吭声,疑心言语之间中伤了他,便蹭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张嘴刚想道歉,眼前人影一动,嘴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顺着喉咙就滑下去了。
龚罄冬一把从他手里夺回小铜镜,笑嘻嘻挑眉道:“傻了吧?”
方兰生终于反应过来,急道:“你给我吃了什——”
话还没说完,龚罄冬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某个穴位。一时间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方兰生陡然哈哈大笑起来,又是捶地又是挠心,那样子像中了邪一样。
“你到底……哈哈……给我吃……哈哈哈……了……啊哈哈哈哈哈……什么……哈哈哈哈哈……”方兰生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拿手颤巍巍指着龚罄冬。
龚罄冬翻个身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泥,优哉游哉道:“一点点`笑弥勒“,你放心,半个时辰之后药效就过去了。”“笑弥勒”是一种液态药物,可使人产生兴奋愉悦之感,若再被戳中笑穴,服食者将大笑不止,完全不能自持。
“哈哈哈……你这……哈哈个……哈哈哈哈……神经……啊哈哈……病啊哈哈哈哈哈……”方兰生两手捂住肚子,倒在地上不住地打滚儿。
龚罄冬一脸无所谓,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眯眼沉醉道:“此处应有大特写。”
“特写……哈哈哈哈哈……你妹……啊哈哈……”方兰生此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了,只恨不得和他大打一架。
龚罄冬不满地移开镜子扭头看他:“我这可都是为了让你不练剑,我容易吗我?!你想想,你是愿意笑半个时辰还是愿意练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