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永着急回家,跑得快,一会儿人就从走廊外扑了进来。“姐!”他一看到元非晚坐在那儿,立时眉开眼笑。“你果然没骗我!”
眼见一团人影直接巴到自己膝盖上,元非晚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读了一天书,就忘记你姐长什么样子了?”
“才不是!”元非永抬起头,嘟着嘴唇反驳。“那个顾夫子可凶了,一点也比不上你!”话一出口,他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元光耀和顾东隅是好友。“啊啊啊!”他叫起来,忙不迭地爬上榻,直往元非晚身后躲,“阿耶一定要罚我,姐你帮我说说情!”
这咋咋呼呼的,别说元光耀原本就没打算罚他,就算真有此意,也统统都变成了好笑。“知道阿耶要罚你,还那么口无遮拦?”他虎起脸。
“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元非永弱弱道,把整个身子都藏在他姐背后,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显得无辜又可怜。
“行啊,装上瘾了是不是?”元光耀都被气笑了。他迈步向前,作势要把人揪起来。“鞋也不脱就上榻,成何体统?”见那眼里全是不服,他又补了一句:“晚儿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衣服事件一直是元非永心里的一根刺。此时听见元光耀提,他立马蹦了起来。“不不,姐,我不是有意的!”
小弟忽而变得活泼粘人,元非晚颇有些头疼。不过,总比之前呼来骂去好。“没事,下次注意就行。”她温声道,然后去看元光耀,想让她爹把手收一下。可这一抬头,先看到的不是元光耀,而是元光耀身后走廊上踟蹰不前的少年。
见女儿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元光耀转过身,看到元非武正站在外头。“是二郎啊?”他招呼道,“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呢?快进来坐。”虽然他对元光宗和黄素的好感已经急剧跌成了负数,然而元非武近些年都在宁阳书院读书,又还是个孩子,不该被迁怒。
元非武点头,略有局促。他自然不会说,他看到里头三人一家和乐,只感觉自己突然前来是打扰人家。“大伯,大姐,三弟。”他挨个儿叫了一句,这才迈进门槛。
“二弟。”元非晚回答,同时坐直了身子。元非武她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天一看,倒还稳重。
“下学了?”元光耀问,然后觉得自己这句答案明摆着,又改口:“是你送非永下山来的?”
元非武在边上的矮榻上坐了。“是。昨日刚下过雨,山间石阶s-hi滑,我怕三弟不小心磕着碰着。”
“二郎有心,大伯先谢过你。”元光耀道,转头就责备元非永:“让你好好地在山上等,偏不听!”
元非永此时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元非晚身边,闻言一吐舌头:“还不是阿耶你来得太晚,我都等不及了!”
小儿子如此口舌伶俐,元光耀无可奈何。“今天晚了,是因为我给你找了个书童!”他道,随即又把元和介绍了下。
元非永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书童。约莫十二三,眉目细致,是个乖巧的样子……反正横看竖看都比江婆顺眼,他就不吱声了。
搞定了小儿子,元光耀这才转头,继续向元非武道:“二郎,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晚上便留下来用顿便饭吧。书院的宵禁不用担心,元信会送你回去。”
宁阳书院的规矩是顾东隅亲自定的,早上几点起晚上几点睡,相当严格。这种教育方式被远近人家鉴定成富有责任感,更喜欢把孩子送他那里了。
元非武自然也在要守规矩的人之中。此时听见元光耀说不用担心,他嘴上应了谢,心中却想到了元非永。他大伯在城郊租了一座别院,难道真的只为儿子读书方便?
他这疑惑,写在心里,显在脸上。元光耀注意到,便解释了一句:“永郎顽皮,若住在书院,我怕给东隅带来太多麻烦。”他顿了一顿,又道:“正巧阿晚大病初愈,需要休养,我便让她搬出来了。”
这两句话轻描淡写,元非武却听得心头一跳,赶紧把表情收了收。“大伯您向来慈爱。”得,如果他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恐怕得等下一个旬休回去问自家爹妈了!
元非武的疑惑,元非晚也注意到了。不过她爹在场,轮不到她解释,故而她只让元雅吩咐厨房加一双碗筷。
在她病时,元非武亲自给她送了一碟子碧玉卷,她是记着好的。不过,这好仅对元非武个人,绝不可能惠及整个二房。所以,将来处置二房时要怎么安排元非武,就看对方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表现了!
一顿饭吃得和乐。饭后,元非武惦记着他没写完的功课,还没到书院宵禁的时间点,便回去了。元光耀依言派了元信送他上山,然后把粘了女儿一晚上的小儿子打发去写大字,这才找到和女儿说话的空闲。“阿晚,你觉得,非武这孩子怎样?”
元非晚思索了下,斟酌道:“二弟看着挺用功。”
元光耀点头表示肯定。“东隅也这么说。刚进书院时还有些皮,不过越来越上进了。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才。只可惜……”只可惜,摊上了一对极品爹娘!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元光耀的教养让他到底说不出这话,只得叹气作罢。
然而元非晚一听就明白了。她爹这是和她想到了一处——处置元光宗和黄素没什么转圜的,那是必须;然而,作为他们的儿子,元非武就成了个问题。若他们答应德王、离开岭南,元非武是带呢,还是不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