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放在水边,那人裸着上身。水划过他麦色背脊,最后落入腰腹间白色绑带中。
这男子身材瘦削、薄肌浅覆,并不显得羸弱。
又半个时辰后。
有鱼肉的焦香慢慢散开,衣着整齐的穆杳拿起一支插着鱼的紫臣骨,安静啃着。
他没有叫师尊起来,只是水始终在火上温着,余下的几条鱼也温在火上。
溶洞外有藤蔓从崖壁上垂下,郁郁葱葱遮挡着外面天地光景。
不知过了过久,有只燕子绕过藤蔓飞了进来。
正闭目养神的穆杳立刻睁眼,眼中清明一片。他看向燕子飞来的方向,伸出完好的左手。
剪刀尾巴黑白颜色的燕子似乎根本不怕人,它乖顺落在穆杳手上,拿喙啄了啄翅膀下面的绒绒。
“去。”穆杳用气音说,燕子闻声偏头看他,不太雀跃的展翅飞走了。
穆杳起身,回头看向草堆里穿着他的中衣的辰前,皱眉犹豫了下,又环视了四周,确定没有危险,这才起身跟上燕子。
燕子已经因为他的停留在溶洞中盘旋一圈了,此刻自然的低飞,掠过藤蔓。
但速度不快。
穆杳隐约明白了什么,跟着走出溶洞。
溶洞外面满是泥土草丛,有一人长身而立于不远处。
但不是张止澄,是张止轻。
心道这人有心了,但穆杳依旧不放心,内力涌动反手在溶洞外布了层结界。
想到辰前在里面睡得安稳,俊秀精致青年的神情缓和温暖。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张止轻已经缓步走近。他身上有包扎过的痕迹,艰难伸手将包裹递出,“东西给你。”
穆杳没有接,似乎是对这人的态度不甚满意。青年看似稚嫩然而气质老练沉稳,“张止澄不会乐意离去的。”
他说的笃定。
穆杳并不介怀张止轻之前的背叛,这人本就是因为张止澄才在六七年前对自己表的忠心。他是柳家的人,会协同柳家的行动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柳家此时针对的是师尊,那就不能容忍了。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柳家明明十分针对异族,这张止轻又怎么会忠于他们?穆杳不清楚,也没多大兴趣去探究。
张止轻五官明朗的脸阴沉了一瞬,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爽朗。“这就不需要穆爷操心了。”
穆杳被气笑了,有低沉的笑声流泻于唇舌间:“我的人,我当然得操心。更何况——”他顿了顿,故意吊张止轻的胃口:“跟着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是聪明人,应该始终明白这点。”
穆杳说这些话时,气度大方、神情自然,自信与自负同时展露,但气势很足,让人无法怀疑他说出口的话。
张止轻不再出声,是默认了。他陷入沉思。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过若你回来,惩罚是免不了的。”
穆杳可还记得张止轻算计辰前的事。
他扔下最后一句,虚抬手,控制内力拿过张止轻手里的东西,就转身离开。
他一点不着急张止澄不回来。
就好比,如果辰前一定选择站在皇室的立场上,那他也会毫不犹豫放弃王家。皇室现在在白家的掌控下,白家的立场就是皇室的。
王家与皇室对立。
他一直知道张止轻是个汉子,也一直明白他有多在乎张止澄。
张止轻又在洞口站了会,才惊醒般快速离开。
辰前是被鱼肉香味吸引醒来的。他忍不住感慨,原来莱无毒发时,缺失好久的嗅觉会回来。
昨天,不是错觉。
第三天了。
第12章 张止澄
第十二章
艰难挣开眼,辰前见弟子乖巧盘腿坐在不远处的石头地面上,拿木棍在地上戳画着,无所事事。
外面光掠过绿色,晕开、弥散。照亮洞中这一方天地。
那坐着的人在晨光中要化开般清澈明丽。
不知是不是辰前的心理作用,穆杳眼睛下的青色好像浅了些。胡渣也干净了。
弟子见师尊醒了,有显而易见的愉悦露出,是那种纯然的愉悦,不掺杂任何假。
“师尊醒了!要喝水吗?饿不饿?”一连串的疑问被抛出,二十二岁已经可以为人父的弟子没有一点大人样子。
该长大了。
“有些渴,也有些饿。”辰前面容柔和,被中衣束缚的尾巴绕在腰上,尾端轻轻摆着。不过衣服太大,从外面窥不出里面情景。
倒是没有笑得开怀,说到底,他还是不常笑的。
也就在穆杳面前表情多一些。
况且他现在后知后觉过意不去,因为穆杳替自己受了伤。
雅鱼中部分较小的个体中上部有黑色的细斑,尾鳍是淡红色的,就是穆杳递到辰前嘴边鱼儿的模样了。
辰前漫无边际的想,鱼肉是这个气味吗,那君山银针会是什么气味呢?
穆杳周身的气息,大概是和被阳光照耀过的被子一样暖和干净吧。
溶洞外面的河是从遥远处雪山上流下来的,算是冷水水流,此处又水量充沛,倒是适合雅鱼生长。
穆杳果然最喜欢吃鱼了。这里能吃的东西也确实不多。
辰前觉得不好意思,但手上实在没有力气,也只能由着穆杳,替自己拿着木棍喂食。
雅鱼肉质细嫩,刺很少,并且被穆杳一一挑出了。辰前被弟子细心照顾着,不自觉思路飘远。
这段时间的经历仍旧让辰前有不真实感,原以为很久不会再见的人儿又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