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来说,进国公府再好不过的差事。这种大贵之家不会苛待下人,做了几年工到了年纪还会给配一门亲事。“宰相门前七品官”,国公府的人,哪怕是贱籍,都要比陵州城里一般的平民有些头脸。
李沅身居高位,可到底存了几分少年心性,那日非要跟着府中的管事一起去看看。
林子清再次看见李沅的时候,正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人挑拣,不是像,他本身就是一件货物,而且还是不太值钱的货物。
他只用一眼就认出了耀眼的李沅,可是李沅对他却没什么兴趣。
若说他之前只是想进国公府只是为了谋得一份差事,那么知道成国公正是救了他的那位将领后,他又多了一个念头,他渴望能离李沅近一些,近一些就好。
在他身旁的管事拎着他的胳膊,嫌弃地与人牙子讨价还价:“就这细胳膊细腿的,买回去也干不了什么活。”
人牙子赶忙赔笑:“过两年长大些就好了。”
“骨头架子小,”管事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摇头道,“长不了多大。”
人牙子突然掰过他的头,把他原本投向李沅的视线扭转过来,对管事夸耀道:“您看看这孩子的脸,我这里经手了这么多人,就属这张脸最好。”
管事往地上“呸”了一口,说:“你当国公府是勾栏院呢?还看着脸买人?”
李沅挑挑眉,突然冲这边看上一眼。
察觉到了李沅的眼光,林子清突然一下子有了勇气,冲他高声喊道:“我读过书的,会做很多事。”
可能是从未有人敢对着李沅做出这样无礼的大胆举动,李沅顿时起了兴趣,向他这边走近。原本站在一旁的管事赶忙凑上前,向李沅说明他的身份。
并不同其他人一样露出嫌恶的表情,李沅只是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后,问:“甸服话会说吗?”
林子清猛得点头,甸服语较为简单,他听了三年,自然是学会了。
李沅露出一点笑意,用宛如地嗓音说道:“这人我要了,弄好之后送到书房。”
就这样,他得以留在李沅身边,这一留便是许多年。
林子清沉浸在往事之中,低头不语。可李沅却显然会错了意,以为他无法释怀那时的窘迫,安慰他:“是我不该提其这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确实,他与李沅的前两次会面,都不该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回忆。可因为其中有李沅,他便舍不得忘。
第7章
李沅看着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禁逗他:“笑一个呀,你笑起来多好看。”
本是轻佻的带些挑逗意味的话语,可李沅偏偏以极其正经的语气说出,不像是在调戏,反倒是像在下达军令一般。
看着林子清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李沅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角。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道:“来,我带你看看李家的老宅。”
林子清一时间沉浸于臂膀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待李沅快出门的时候才起身跟上。
百无聊赖地候在屋外的李濂,见他二人走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李沅冲他说:“九郎也来,好好看看,别再不认得自己家是什么样了。”
李濂将手中的东西往远处一扔,编了一半的草蚂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半截皱皱巴巴的蟋蟀草。
兄长上次与他谈起老宅时,见他一脸迷茫,痛心疾首地感叹道:“你还是在这里出生的呢,怎么就能忘了。”
可问题是,谁能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呀。
心中虽是抱怨了两句,可李濂依旧毕恭毕敬地跟兄长身后。林子清尚落后李濂半步,听着最前面的那人兴致勃勃的讲解。
——这间屋子曾经是某个堂叔的书房;这座阁楼里不知道有过什么,连他都没上去过;那座凉亭是母亲最喜欢的,每到夏天,她便会坐在此处赏荷;花圃里曾种了数不清的花卉,从春到冬,都有花争奇斗艳。
走了一圈,最终他们又走回了正堂的廊下。
李沅停住脚步望向远方,目光幽远,像是望见了很久远以前,成国公府极盛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那时祖父和父亲都还在,剩下两房也都人丁兴旺,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哪里像现在,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在这里。”
李沅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林子清,提议道,“不然你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便也住在这里吧。永昌坊离东宫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不耽误你为太子讲学。”
他之前问过李濂,这两年林子清每次来京中,都是住在东宫或是驿馆之中。
林子清欣然应下,又得寸进尺地问李沅:“那过段时间,臣不为太子讲学了,还可借宿否?”
“可以,当然可以。” 李沅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林子清,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李濂说,“还请陛下莫怪我私交重臣。”
李濂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兄长又说笑了,您开心就好。”
这要是别人他或许还得考虑考虑,可林子清是什么人?兄长和林子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他哪里敢拒绝兄长。
更何况,他也确实是希望兄长能开心一些的。
前几天他发现兄长在一片梅林中出神,便走过去问为何。
兄长当即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递给他,对他耐心地解释:“阿娘喜欢梅花,可是陵州太冷了,种不活梅树。
“每次回京述职之前,我都对阿娘说,要给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