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般执拗地看着,南宫若尘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下意识垂下了双眸:“你的伤不宜在水中浸泡,先起来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却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你答应过我的。”
手上突然用力致使伤口又一次渗血,血珠顺着肩头流入水中晕开一片红色,南宫若尘看得心惊,正蹙眉不满,对上那双幽黑的眸子,却瞬时愣住了,他眼中的不安那么明显,将他想要责怪的话全然堵在了喉间。
明明已经决定,舍下过去的所有,只为自己,为他而活,他本以为是真的放下了,这突然送至手中的璎珞却让他平静了许久的心再起波澜,是,他答应过的不会走,不再离开,可他的内心就是动摇了,母妃被害,皇妹惨死,经历过的伤痛不可控制地在脑海浮现,提醒着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曾经的伤疤原来一直都在,只是被眼前安定的假象给覆盖了。
“罢了,我也知道拦不住你。”僵持半晌,苍翊终是松开了手,神情难言的挫败:“那你总该告诉我,找你的是何人?”
“……不知。”
“不知?”苍翊气结,连人是谁都不知,如此也仍要去赴约?
见他一副怒不可言的模样,南宫若尘不禁心生歉意,垂首取出那枚璎珞递到苍翊眼前。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
听到“遗物”二字,苍翊微惊,下意识去看那人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才伸手接了过来。
璎珞色彩简单却制作非常精致,只是用的材料却很平凡,苍翊疑惑:“似乎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罢了。”南宫若尘语气淡淡,又继续替他拭干头发。
或许是有关他的过去,苍翊下意识不愿去提及,便没有再说话。
任由他替自己擦发,看着他在身边来回忙活,完了之后,又取了药箱给自己换药包扎,而那枚璎珞,却一直被攥在手里没有还回去。
翊王回府的消息很快在颐都城内传开,同时放出的还有翊王半路遇刺身受重伤的消息,常人为了避嫌,当日都不敢去翊王府探望,苍翊自然也乐得清闲。
而一路波折回到皇城的归冉却没有苍翊的好福气,刚回到家还未歇下与妻儿说说话,便被一道诏令召进了宫里。
未央宫里,庆元帝一袭龙袍端坐于高椅上,手持一支断箭在指尖来回旋转,庄严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翊王便是被此物所伤?”
“是。”归冉站在殿中,恭敬垂首:“当时箭雨来得突兀,幸得王爷提醒,才不至于伤亡惨重。”
“机关暗藏于箭身当中,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庆元帝眸色微沉。
箭身面积极小,要在如此有限的空间里安置这般精巧的机关绝非易事,且制作此箭的人利用了习武之人的本能,杀机暗藏从而轻易取人性命,如果幕后之人的目的不是翊王而是他这个帝王呢?
念及此苍蘭不由泛起一阵凉意。
“你说当时,是翊王下令让你们不作抵抗的?”
“是。”
“既如此,翊王为何会受伤?”
归冉面色一振,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诛杀刺客之后未曾确认有人残存,才致使王爷负了伤,请皇上降罪。”
庆元帝意味不明地看着半跪在殿中的人,将手中的箭矢放下:“罢了,意外总是难免的,归大人无需自责,起来吧。”
“……谢皇上。”归冉依言站起,神色凝重,顿了顿又看向高椅上的人道:“卑职还有一事。”
“说。”
“王爷受伤之后,卑职曾再次查看过,那些刺客的尸体异于常人,浑身多处紫色斑块,大多数人皆是七窍流血,卑职猜测,这些人是为蛊毒所控。”
“什么?”庆元帝大惊,蓦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眉头紧蹙:“此话当真?”
“卑职不敢妄言。”
这也是归冉失察的最主要的原因,为蛊控者,只要有一息尚存,便一刻不忘控蛊者的命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激动也只在一时,作为帝王的沉稳使得庆元帝迅速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低垂着双眸陷入深思,良久才回过神来。
“朕知道了,你且先回去,此事切不可声张,可记住了?”
“是,卑职告退。”
庆元帝深邃的黑眸目送着归冉消失在殿门口,疾生唤道:“来人,叫言冥来见我。”
人很快到了殿内,尚等不及他行礼,庆元帝便开口了:“派人彻查翊王遇刺一事,务必要找到那幕后之人。”
“是。”
殿内静了下来,帝王孤身站在殿中,透过漆木的门框看向殿外的天空,双眸透着几分锐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中的赏赐送至翊王府时,正赶上翊王用晚膳的时辰,送东西的小太监无奈多等了些时候,待用过了一盏茶,苍翊的身影才出现在了正堂内,那人立马迎了上去。
“奴才给翊王殿下请安。”
苍翊径直越过走到主位上坐下,笑道:“公公来得不是时候,本王怠慢了。”
“不敢不敢。”那小太监连连摆手,叫了人将御赐的东西搬了进来:“王爷平了郢州灾情,劳苦功高,这些是皇上赏赐的一些小玩意儿,其他的待王爷上朝在朝堂上另行嘉奖。
王爷遇刺一事皇上也已经派了人去追查,皇上说了,王爷只管安心待在王府养好伤便是。”
“多谢皇兄赏赐。”让人将东西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