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见过尸首,”魏长泽道,“您别想着诳我。”
李舒故作疑虑,接道:“咦——?难道这尸首还没下葬?”
魏长泽顺势道:“亡魂不散,哪敢埋?”
李舒欠揍地问道:“江掌门,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成武含怒道:“师尊早已入土为安!休听他信口雌黄!”
魏长泽道:“那也好办,挖出来便是,依你们施得那么多驻尸符,怕是几年也腐烂不了。”
他的眼神扫过众人道:“您也好给在座的各位好好的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刀伤,死活也要赖在项亘虹的头上。”
这一句话引了天极门的众怒,也不管什么剑修气度了,指着魏长泽的鼻子骂他欺师灭祖。
江成武声音冷淡道:“绝不可能。”
魏长泽的眼神也冷了下来,道:“江掌门,惠静的尸首埋没埋你自己知道,散不去的亡魂是带了恶煞的,咒你山门辈辈坎坷,你我都明白这事因何而起,你既入了道就该心怀悲悯,却如此奸害他人,当真为人所不齿!”
“而你们,”魏长泽看向那些剑修,“口口声声说掘墓欺师灭祖,却对旁人的师祖如此放肆,生生受刑而死,有何颜面存于世。”
这话铿锵有力,却不能打醒装睡的人。
忽然从后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不忌和尚’好气度,若不是您这相貌不曾变,我都险些认不得了。”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走上前,道:“是么,世子魏长泽。”
邵日宛颇有些烦躁的暗自叹了口气。
魏长泽平淡道:“毒妻,承蒙惦念,只是不必再这么叫了,不做世子很多年了。”
邵日宛:……
这时候还玩梗。
那被唤作毒妻的女人笑了笑,俯身凑近他道:“不知在座的各位可知我们这大名鼎鼎的不忌和尚是个叛党出身?”
“怕是不知,”魏长泽轻轻地推开她,“你可以给大家说道说道。”
毒妻直起身来对众人道:“说起大义来头头是道,却不提自己是蛮荒叛党之子,你生母手中遍是我族人鲜血,你祖辈的铁蹄踏碎了多少人的脊梁,这些你却不提。”
魏长泽向来懒怠解释自己那些破事,只是道:“出身如此,谁也没法子选,我手上并无这些人命,若说偿罪这些年我也早就还够了。”
毒妻道:“那你也别想来我中原指手画脚!”
黄明功怒极便要揭案而起,却被邵日宛拦住。
大堂一阵混乱。
江必信道:“魏长泽确实是魏将军的那个蛮夷嫡子……依我看来,我们还是不要让他来……”他这话说得犹豫,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与魏长泽确是不同的阵营。
邵日宛站起来道:“诸位好礼数,张口闭口便是‘蛮夷’、‘叛党’,也不知你们炼化那些炉鼎,杀那些凡人时可曾想过他们是何族人士。”
“长泽母亲是和亲嫁过来的,”邵日宛道,“两军疲怠,立非战军书,和亲示好,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指向了江必信道:“只是休养生息后皇帝又生贪念,你爹看人下碟参了魏将军一本,本来好好的赐婚就生生变成了与敌国私通。”
邵日宛越说越气,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若说人品魏长泽比你和你爹多了不知几层,这么多年隐忍却还要受此污蔑,你怎有脸说出这话?!”
魏长泽失笑揽过他道:“消消气,坐。”
邵日宛被揽住肩膀也不理,接着道:“到现在一个个装出仁人志士的模样,忧国忧民,前有污蔑忠臣之事,后又生生活剐了藏名山掌门人,诸位切记,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邵日宛一贯是公子如玉的模样,忽然翻了脸给身后藏名山的人吓了一跳。
黄明功赶紧上前拦着道:“您消消气啊,消消气。”
☆、第30章 恩爱两不疑(四)
黄明功赶紧上前拦着道:“您消消气啊,消消气。”
邵日宛挣开他,侧身而立,凛然道:“你非刀俎,我非鱼肉,休想着拿捏着藏名山,此事不死不休!”
“若有疑议,尽可来寻我,广林邵长忠长子,邵日宛!”
一片哗然——
那药修指着他惊道:“你……邵家、你没死?!”
邵日宛道:“托您洪福,活得好好的。”
魏长泽真是拿他没法了,上前道:“行了行了。”
两人躲躲藏藏这么久也没敢暴露身份,他却在这个时候自个儿说了出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愿让这些人看扁了魏长泽。
世上修道者众多,旁开枝丫各自发展,百年间剑修壮大起来,以江姓者为主脉,背靠着朝廷重观,常为皇家布道炼丹,所收弟子千百,算是集大成者,除此之外再能讲得出来的便是玄冥宫,百年间也卓有建树,按名头来算,怎么也排不到邵家,但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因为邵家有钱。
官府禁贩私盐,邵家三代盐商,向衙门交纳盐课银,得了盐引,说是广林最大的盐商也不为过。1
清明山于邵家不过是有钱人家修身养性的所用,让家中儿女脱一脱世俗气,修剑最合适,却舍不得拜入旁人门下吃苦,便自己建了个山头。
到了邵日宛这一辈,邵长忠本想把他留在身边,奈何他命途不好,只能也送去历练,磨一磨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