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冬,漠北遇到了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无数牛羊和牧民一夜之间被冻死。
也是在这个寒冬,漠北将迎来他们与大承的联姻。七公主的嫁妆里除了无数珍宝还有十万石米粮,据传,送嫁的队伍绵延了十里,足够漠北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季,所以草原八部争相来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楚宇与漠北的大战刚刚结束,扎合部大败,莫坤王除了归还了周牧阳用来刺伤扎合的凝霜剑,还赔了无数强健的马匹、牛羊以及珍珠、宝石,送了两对用于传讯的猛禽幼崽:一对金鹰、一对雪鸮。
鸣雪城里一片萧条。
出了鸣雪关就是覆满冰雪的草原,一队快马飞奔而来,踏起地上积雪飞溅,丝毫不受这冰天雪地的影响。为首的女子一身雪白的狐裘斗篷,等到了近前,负责护送嫁妆的将领竟然亲自迎上去:“铃姑娘,前面情况怎么样?”
斗篷里的女子掀开风帽,露出如花的容颜:“将士们辛苦了,前面一切顺利,夫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那我们快走,今晚能赶到榕溪陂落脚!”
铃姑娘道:“夫人的意思是辎重物资就不进城了,让人在外面扎营,你派些人跟我到城里给将士们弄些热的吃!”
将领道:“多谢夫人体谅,我们绝不辜负夫人的重托!”
铃姑娘又道:“扎合部这次在跟楚宇的对战中损失惨重,让将士们都警惕一些,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是!”
风雪依旧很大,队伍再次出发,终于赶在晚饭时分到了榕溪陂城外安营扎寨。
是夜,果然有人来袭营,不过前来偷袭的不是漠北的任何一支部队,他们都是草原上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袭击的方式也不是抢夺,而是跪在营地前苦苦地哀求、哭诉,希望能够给他们一口生存下去的口粮,给他们奄奄一息的老人、面黄肌瘦的孩子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这一夜漠北雪原上又添了几多白骨。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行走在路上的梁木樨距离去大承的路又更近了一步。
王城已经在望,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少年男女们欢快的歌声与笑声。
漠北的王城庄严而肃穆,夯土的城墙敦厚而结实。
道路上的积雪早已清扫一空,车轮行驶在路面上发出辘辘的声响。
撩开车帘,遥遥望去,就能看见城墙上挂满了彩幡,在风雪间猎猎飘舞。寒风飒飒,然而路过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塔娜的脸上就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神情来,笑吟吟地向梁木樨解释:“王城是我们漠北最大的城,从这里向东绵延五百里一直到贝玛山,全部都是集市;向西绵延数千里,一直到西域,是著名的纳瓦塔之路。”
梁木樨很是好奇:“什么是纳瓦塔?”
塔娜莞尔:“纳瓦塔在漠北语里面是商品、交易的意思。”她解释道,“四国之中很多生意人,像陈大富这样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们会雇佣马帮或者驼队,将大承上好的丝绸稻米、楚宇的瓷器刀剑、南瑶的茶叶翡翠以及漠北的良马运送到西域去售卖,然后再将西域的猫儿眼、青金石、琥珀、蜜蜡这些宝石,还有我们吃的葡萄、胡椒、黄瓜等等带回来,形成了一条交易的纽带。”
梁木樨听得眼睛闪闪发亮,忍不住感叹:“这真是一项壮举!”
要知道在交通闭塞、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完成一次这样的交易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
“可不是么!”塔娜一脸向往,“等到有一天,漠北没有了战乱,我也想跟着商队去外面看看,看一看幅员辽阔的楚宇,看一看美丽的大承……”
梁木樨听了心头酸楚,如果塔娜知道她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从南瑶的崇山峻岭之间来到了漠北的茫茫雪原,而且一路被追杀,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去看了。
他们一路谈笑风生,却不知道一场惊天的血案正在漠北王城里酝酿。
近来一个月,不断有各地的使臣前来朝贺,王城夜夜歌舞升平,已经赫然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了。
梁木樨刚刚在驿站安顿下来,塔娜便来找她:“我听说王城连续一个月都有灯展,我们去看灯好不好?”
旅途艰辛,梁木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早已经疲乏不堪,此时一沾着枕头只怕就能睡过去。她打着呵欠道:“你都说了,连续一个月都会有灯展,那还急什么?”
塔娜呵呵笑,一脸期待:“我就是有点儿好奇!”
这一路上塔娜对她和阿泽卡颇为照顾,就这样断然拒绝,她忽然有点开不了口,迟疑了一下道:“我有点累了,要不我让阿泽卡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塔娜欢呼了一声,“不过我怕他不会跟我去的……”
梁木樨也看得分明,尽管她跟塔娜的关系很好,塔娜对阿泽卡也很热情,不过阿泽卡对她却总是不冷不热的。她们找到阿泽卡的时候,少年正在马厩里刷马。骐骥和骕骦都很享受这种待遇,不断用马头蹭着阿泽卡的衣服,弄得少年有些狼狈。
梁木樨上前说明了来意,这一次阿泽卡倒是没有推脱,答应等会儿跟塔娜一起出去。塔娜很是高兴,回去之后将衣服铺了满满一张床榻,不断比划着,让梁木樨给她参谋穿哪件衣服比较好。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两人出了门,梁木樨已经累瘫在了床上。他们住的是驿站的一个偏僻小院,出门的时候不需要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