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三日,端木蓉药愈醒转,却因着体虚而不得下榻,由此,对于甘墨失明之症的诊治又被搁置了近约两日。
在这五日的光景里,若说有什么大事发生,不外乎便是公子扶苏遇刺一案,至于天明少羽以及石兰暂避蜃楼一事,与之相形之下,便要小得多了。
扶苏遇刺,盗跖被囚,囊括今日在内,事发已三日有余,虽说是有惊无险,然其后续影响却足以引起阵阵躁动恐慌。
是而,这一日,张良说服鬼谷纵横协力前往营救,时辰定于翌日隅中将午之际,亦是扶苏亲临小圣贤庄之时。
此行之要义既已达成,他亦再无留下的借口,缓作起身,踵足之余,眸光于她身上流连,短短一瞬而过,纵是不舍,亦得舍,是而,他作揖告辞。
及至木阶前,却因着一道话声而凝住身形。
“公子……”她默了须臾,终还是选择将话言尽,“他不喜见血,此乃其大忌。”
需承认,最初的那两字十分成功地绊住了他的脚步,而她随之而道出的那句话,他心中虽觉宽慰,但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酸涩,“我明白了。”话落,他再度启步,这一次,再无停留。
可怜呐,自己的女人竟对别个男人这般了解,而自己却还急需借着这份了解来化解眼见危局,这样的男人,说是可悲,亦不为过吧!夕言向着某人的背影致去深切的同情,虽说其中诚意寥寥。稍顷,她迁回视线,将其投向身旁之人,
“墨墨啊,早前是公子,现如今是那位儒家三当家,那何时轮到章邯那家伙哩?”
怎又把章邯给牵扯进来了?她茫然的目色中生起惑意,“你与他有仇么?”
“嘿嘿,墨墨,你口中的他,是指哪一个呢?”
由此,甘墨顿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得,
“可怜的公子便不说了,得而后失的痛苦本姑娘虽未曾体会过,却也不欲揭人伤疤。可若说是章邯嘛,”小费思量后,她微作摇首,“本姑娘跟他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至于那些个小仇小怨,本姑娘大人大量,暂且不与他计较。只不过——”她特意拉长语音,眸中泛起戏谑之意,“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没在你这栽过跟头,且反教你跌了一跤的男人哦,何其难得啊,本姑娘着实是对他生出了三分敬意。”
至此,甘墨真真是无言以对。
“至于方才被你伤了心的那位,哼哼,谁让他是那家伙的师弟呢?”
所以说,这是迁怒?她眉梢微挑,不由汗颜。
……
夜色沉寂似水,无半丝光亮,他孑然一身,立于凉风之中,寒意未得入骨,却是拂上了心头。
此刻的他,本该在小圣贤庄,在他自己的卧房内,思忖对敌自保之策,然,不知为何,他偏就站在了此处,却又不敢妄自步入。
门扉辗转启阖,她无需费己思量,也知来者为何人。只是不知,他此番前来,有几分是为先前言儿的随心之言。
“墨儿……”两方臂膀紧环而上,她背触上他的胸膛,“无碍的,等到什么时候,你觉得够了,能放下了,到那时,你再回过头来看看……我甘愿等,亦等得起。”
……以退为进,着实阴险……可,为何这般中听?
如是想着,她旋过身,平卧于榻上,欲借此脱离他的臂弯,可惜最终未能如愿。
她的两方眼睑皆上了药,是而不得启眸,如此这般瞧着,她似乎很是孱弱,凝视着她良久,他愈发不敢去想她被带回秦国时的模样,更加难以料想她因之而受到的欺辱。
他来此,一是因难以入眠,二则是想从她这探探口风,章邯此人……于她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可如今,他沉然发觉,早在四年前,他便已失去这个资格了,那么,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
因着两人皆无言语,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冷凝。
“你考虑过么,即便儒家能顺利避过此劫,也只不过是——”她先一步开口打破沉寂。
“此刻,我什么都不想想。”揽环着她的双臂续而收紧,将她纳向胸际,圈入怀中。
儒家怎就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弟?她心中不由恨恨道。
实则,温香软玉在怀,他没有心猿意马已然很不错了,再者,又有谁会选择在榻上谈论此等正事?
……
翌日巳时,对于儒、墨两家来说,可谓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除却那些正于险中求存的诸位外,剩下的人,他们能做的,唯有等待,便如此时正在捣药,却又连连失手的端木蓉。
“蓉姐姐,你重伤初愈,这事儿,还是让我来吧!”说着,雪女近身便欲接手。
“没事的,我已无大碍。”
可,自方才起,你已然砸伤自己数次了,真的……无碍么?
指尖传来的阵阵热痛之意,令端木蓉不由回想起昨日与盖聂的对话。
“你有事么?”
“……端木姑娘,在下——”
“若是想言谢的话,便不必了。要知道,那时我救你,只是为了墨家上下的安危。若是你死了,墨家全体便皆要葬身机关城内了。”
“……在下明白。”
思绪回转,她续而将药材添入臼中,覆眸碾压。
你,会安然回来的吧……
……
……
该日午时,正值公子扶苏驾临小圣贤庄之时,而在小圣贤庄的某处荫蔽之所,隐有对话。
“玉玉,你怎也来了?”
“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