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九就看了看低头盯着火苗的筱筱,突然开口道“你有什么可烦的?说给我听听。”筱筱就抬头看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他的皮肤苍白的像白纸,眉宇间有散不尽的戾气,好似对筱筱有极大的不满,他又说“我问你在烦什么?怎地,是哑巴吗?”
那妇人就急忙道“阿九,你妹妹难过咧”醉九只撇了他娘一眼道“娘,我跟她说话。”那妇人就讪讪的,走到一直在灶台后默默抽着旱烟的男子身旁,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筱筱动了动嘴角,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低下头去看那不停的向上蹿着,想要灼烧她的手指的火焰。醉九讽刺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缓缓开口道“我真讨厌你,从出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讨厌你。讨厌你的懦弱胆小,讨厌你的畏畏缩缩,讨厌你明明一啥都不懂的小孩子却偏偏死气沉沉,好似受尽折磨。”
醉九见筱筱还是那令他不舒服的受气包样子,忽地拉着她的手往火盆里按下去,筱筱大惊,不由尖叫了出来,中指上却已被烫红。筱筱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
那妇人想出来,却被自家汉子拉住,看着她摇了摇头。他这小儿子古怪,他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还是由着他的好。
醉九眼里有了笑意,好似见着筱筱疼痛他很满意,笑道“你不是想死呢,怎得会害怕?却原来,连死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一点点的疼痛就叫成那个样子,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种的。”
筱筱大怒“你莫不是有病吧,我要死还是要活与你有多大干系?”抬脚就想离开他家,心里面想着,今天还真是够倒霉的,莫名其妙被疯狗咬了一口。
醉九突然拉住筱筱的手,轻轻说道“还真是被你猜对了,我真的有病。那你再帮我猜一猜我的死期可好,让我在那之前,好有个准备。”语气好似在说一件和他没多大关系的事似的,冷漠无谓。
那边醉九的娘感觉这孩子就是想往她心里使劲捅着刀子,她紧紧揪住自家男人的手,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引来阿九更大的讽刺。
筱筱只看向他,不知他是抽哪门子神经。只觉得和一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计较怪没意思的,怕是病出精神问题了。只问道“你患了不治之症?”
醉九摇头,像是在和她闲聊别人,带着笑意道“没,只是我不想治了”
筱筱疑惑,莫不是真的精神不正常了,本不欲和他再多说,奈何那手握的紧紧的,就是不松开,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你为何不治?”
醉九眼一冷,冰冷的说道“因为为了帮我治病,我娘把我七个哥哥,一个姐姐全给卖了。”又换了温和的声音说道“你一定以为我娘很爱我对不对?”见筱筱点头,突得面目扭曲的说道“她不过是看我聪明,想让我考进殿试,帮她向皇上伸冤罢了,哪是爱我”说完,猛地甩开筱筱的手,转身进了屋去,却原来,只不过是借筱筱羞辱他娘罢了。
那边那个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她的儿还是怪她的,怪她卖了一向疼他的哥哥姐姐,捂住脸扑到在同样满面凄凉的自家男人怀里。每次他们夫妻两想要忘掉过往,重新生活的时候,这小子总能逮住机会,把他们的伤疤扯开,让他们再疼一会。
外面的大雨哗哗哗的下着,那夫妻两再不压抑,只抱着头痛哭,刚好那雨把那悔恨的哭音隐了去。筱筱便又坐了回去,听着鬼哭狼嚎似的风雨声,木头烧着时的噼里啪啦好似痛苦的□□声,到没想着什么法子劝慰那少年,她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
待那夫妻两哭够了,筱筱才走过去,问道“你们这儿有土豆吧?”她吃过土豆条,想来只是家里没有种,这东西却还是有的。那夫妻两只摇头“那等精贵物我们怎会有”筱筱皱眉,本来高产又廉价的作物却成了精贵物,这里面没有猫腻她都不信,问他们道“可以给我买两个来吗?”那夫妻两就有些犹豫,十个大钱方才能买一个,这姑娘怎得忽然要买那等物事了。
见跟这夫妻两说不通,她就直接喊道“阿九,你想不想把你的哥哥姐姐赎回来。”阿九娘就不悦的看着筱筱,怎地又去把阿九引出来,他们夫妻两这才刚哭好。
醉九就又走了出来,只讽刺道“若你有好的营生法子,怎的不给你自家用,看你穿着也不是大富大贵的”
筱筱泄气,无奈的说道“没人信我”,哪个大人会信一个桌子那般高的孩子。就算她娘知道竹节饭是她鼓捣出来的,也不过归于偶然,惋惜过自家没人熟识张家主子们罢了。
醉九沉吟了一下,几十个大钱在富人家兴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却也不是可拿去打水漂之物,想了想,对他娘道“娘,你去买吧。”
阿九娘见他肯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哪有不肯的,连连答应着揣了钱去。筱筱就回到火盆旁,突地问道“你为何不往上考,做官了不也同样可以把你的哥哥姐姐找回来?”却是直接接到了醉九嘲讽的眼神。理都不愿理她。
筱筱又怎知道,没有银钱支撑的农家不过考了童生试得了秀才之名便就心满意足了,那还有心力去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不说学识跟不上,就算出了那么一两个真正聪明的,光巴结打点的银子就能摧毁一个家庭去。就如他家,原本人丁兴旺,在河州府还有两个铺子,偏她娘迷了心窍要他往前考,费劲家财不说,还因为被顶了举人的名头,她娘傻傻的被别人骗去告官,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