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对孙冰月而言显得尤为漫长,报道那天,他早早就来到了学校。
那一天,学校宿舍楼的门禁并没有那么严格,尤其是女生宿舍楼里,上上下下的都是帮忙运行李的男生或家长。张馒头早就被女生们预约了来扛行李,他显然乐此不疲,还拉上了孙冰月和金长茄一起做贡献。
比起矮壮的张馒头,孙冰月瘦弱许多,光是搬运他自己的箱子,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但是一旦被同班女生请求帮忙,孙冰月也根本不忍心拒绝。在他分批将四个行李箱搬上四楼之后,他终于遥遥望见拖着行李箱走来的夏语墨,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大衣,敞开了衣襟,呢布格子裙从腰际延伸下来,让她看起来比平常温柔可爱了许多。她身旁还跟着那个见过一面的高个子男生。
夏语墨越走越近,孙冰月反倒挪开了视线装作忙于搬箱子的样子,耳边只听得张馒头没羞没臊地直呼着“墨墨”,热情地喊叫着:“你怎么才来哇,我已经搬了六个大箱子了,多亏还替你存了点力气。”
紧接着,又听到张馒头大声嚷:“哟,大帅哥也来了哇,那看来没我什么事啦。”
孙冰月抬头瞧去,夏语墨身旁的男生已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那男生顶着一头稍显蓬乱的短发,阳光下,发色浅得像是淡淡的水彩画就的,他肤白唇红,乍一看如女生般秀气,多亏器宇轩昂的眉毛和挺拔的鼻梁给他增添了一份英气。
“来来,帅哥,干活啦,402室。”夏语墨接着张馒头的话茬,一边坏笑一边伸手拍了拍那男生的背。
男生咧嘴笑了笑,轻松地拎起地上的箱子,二话不说地踏大步进了女生宿舍楼。
对文学系的女生而言,能在本系范围内近距离瞻仰到这样一枚帅哥的机会少得可怜,因此,在场的几个女生不由自主地侧目观望了起来。
夏语墨嘱咐完了那男生,就拎起了自己手边相对较小的那个箱子,同样跨着大步进了宿舍楼。孙冰月目送着她纤瘦的背影,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置身于何时何地。
那天的夏语墨没有扎头发,修剪过的头发随意地铺散在她的背上,冬日阳光里的微风拂过,就会有几丝几缕跳起舞来,那么好看。
大概是历经一整个寒假后久违的同学之间有太多话要讲,又或许是因为冬末的气氛让人伤感,也可能仅仅是因为那天的夏语墨太过好看,而站在她身旁的高个男生又太过耀眼,原本已对夏语墨淡然的金长茄又陷入了挫败感中,借着夜色与酒劲,在学校的大操场上发起了酒疯。他一会儿满地翻滚,一会儿对月当歌,偌大的操场尽是他凄厉的鬼话。
谁也没想到,当初只是与人打了个赌打算去追求夏语墨的金长茄,竟是到现在也没放下。坐在一旁的孙冰月滴酒未沾,他要比其余几个被酒精烧热了的男生更能感受到冬末夜里冷风的力道,虽已是裹紧了衣衫和围巾,鼻涕水还是淌了下来。
他大致可以理解金长茄为什么会烂醉如泥。
张馒头也喝了点酒,给夏语墨拨去了电话,醉鬼们把脑袋凑到了一起,个个收了声,静听着电话里“嘟嘟”音。不一会儿,一声清晰的“喂”传来,那几个满脸通红的家伙憋着一口气,愣是屏住了呼吸。
只听张馒头努力收敛着自己的大舌头,大声吐了一句酒味浓烈的醉话:“墨……墨墨,你什么时候和……和你男朋友分……分……分手呀?”
不及几人哄笑开,就听见听筒里已传来急促的“嘟嘟”声。紧接着,众人“嗷嗷”着又笑又闹,滚作一团。
孙冰月似一个局外人,坐在酒鬼们身旁,做着替他们守住最后底线的准备。
随着那急促的“嘟嘟”声传来,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舒舒坦坦地朝草地上躺去,眼前为数不多却璀璨异常的星星照得他心头敞亮舒畅。
眼前的夜空,像一块缀着零星几颗钻石的黑绸布,此刻,孙冰月眨一眨眼,便可看到夏语墨的脸。
伴着冬末吹得人脸上发麻的冷风,伴着顺风而来的酒气,终于,他发现他已经可以在脑海里描摹出夏语墨丰富的表情。
他仿佛可以看到那天那个因“叛徒”张馒头的告发才得知将要被表白而惊慌尴尬的夏语墨;一瞬间,又仿佛看到她收敛了慌张,垂下头去,对她而言,大概说一千句不如只字不提——他想象着,几乎要睡着了。
五月,初夏的风轻拂着整个校园,操场边上野花灿灿,一溜儿地随暖风摇头晃脑,看上去甚至比精心栽培的花还要可爱好看。
因为夏语墨,孙冰月难免也与邱慕晶混熟了。
邱慕晶本就开朗逗趣,男生堆里有什么好玩事儿,不用招呼,她就已经凑脑袋过来听了。她常常好奇地问这问那,一旦大部分男生无暇回答的时候,孙冰月就会不急不慢地替她一一解答,他总是不忍心看任何人受冷落。渐渐的,邱慕晶便只朝着他发问了,关于电脑游戏,关于摄影设备等等的,他都耐心解答。有时候邱慕晶提到夏语墨的名字,他也会顺藤摸瓜地多摸索一些信息出来,久而久之,邱慕晶发现了他的心意。
不过,邱慕晶确认孙冰月心中所属的时候,还是极为吃惊的,她张大了嘴,甚至还激动得有些脸红,嚷嚷着:“什么嘛,你居然……你真的也喜欢她?”
“也?”
“对啊,金长茄喜欢她我们都知道,张馒头喜欢她我也看出来了,没想到你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