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也以为我不能。不过我知道你若是不高兴,就会像现下这样。」吴
征二指揉得下巴短短的胡桩沙沙作响,饶有兴致。
「乱说什么?我想事情时都是这样。」祝雅瞳略显愠怒道。
「不一样不一样。」吴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想事情的时候也是这般轻
咬嘴唇,但是眼睛灵动得很,仿佛在笑一样,那时定然无数奇谋妙计或是阴谋诡
计都在涌出。生气的时候就不是如此,眼睛平静得很,还会眯上些许。」
「呸,哪有阴谋诡计?老娘这里全是奇谋妙计!」祝雅瞳被逗得展颜一笑,
屋内似被春风拂过,冰冷的大地复苏一般。陡然目中一亮,「老娘」一词平日里
她绝不肯用来自称,有些粗鲁于她的优雅有碍,不愿给吴征留下不雅的印象。不
过此刻半发泄半调笑般说出竟觉颇有风味且极为贴切,一时心胸一开,烦闷之意
去了不少。
「呐呐呐……就是这样!阴谋诡计!阴谋诡计!」吴征却缩了缩脖子,祝雅
瞳目光流连娇若春水,正是仿佛在笑一般。若是对着旁人还好,对着自己就不觉
毛骨悚然,不知这位美妇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哼!老娘正思忖着如何整治你,你小心点!」祝雅瞳一皱鼻翼,心中却乐
开了花,小乖乖平日闷声不说,不想暗中观察已是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此前心
情不佳,被他说中时还有些不满,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现下心情转好,登时大
喜过望,世上哪有不熟悉自己母亲的儿子?
「老娘是谁?」吴征抽了抽嘴角,二次听见,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老娘就是人家啦!怎么?你有意见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世间愚妇闹起脾气来都敢自称老娘,祝家主金贵之
躯,自无不可。」
「贫嘴,什么天大的秘密好了不得么?既不肯说,人家不来管你。」祝雅瞳
瞪了吴征一眼,气鼓鼓又不无得意地扭腰摆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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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等她走了许久才敢抹一把额头冷汗!命运不由他人掌控?即使在他前世
的那个开明不知几许的世界里,这话也是万万不敢说的,何况当世?祝雅瞳这名
奇女子在吴征眼里自是十分了不起,偶尔流露出的可爱虽与需时刻沉稳的豪族之
主身份不符,但在这样一名绝色身上则只有更增光彩。但今日的惊人之语,吴征
甚至想不透因何而出。
若是调笑之言,现下只能更增吴征的烦恼;若是发自内心,今日并非绝佳良
机,连合适都说不上;若是随口……此刻的情境下,祝雅瞳断然没有随口一说。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全是疯子么?」吴征嘴唇眼角齐抽,心知
祝雅瞳也觉失言故而轻易让他转移了话题。失言失言,岂不是确有此事么!
祝家若是动了什么心思,本就一团乱的世界岂不是又要炸锅?联想起此前祝
雅瞳的败家一说,吴征似有明悟,忧虑与恐惧更甚。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我道是一名高高在上的豪族之主,绝顶高手因何对我这么好,这份歪心思当真令
人彻夜难安!吴征颓然坐倒,回思此前的一切,还有那双望向自己时只有爱怜,
欣喜与真诚的眼眸……若说她全是坏心思,也难以置信。一个人若是装模作样,
无论掩饰得再好也不可能全无破绽。且哪个存了坏心的会主动与难缠的猎物密切
接触?吴征又不是好骗的雏儿。
搞不明其中含义,一首也能暂缓危机,换来一段时光的安宁。吴
征现下只觉前所未有地困倦,返回里屋甚至等不到陆菲嫣归来便沉沉睡去,多年
来也仅有今日懒洋洋什么也不想做,落下了修行功课……
次日晨光初开时分迷迷糊糊醒来,吴征回神时心中一凛!
身旁的被窝仍留着淡淡的幽香与体温,佳人却无踪。显是陆菲嫣夜里归来未
曾惊动吴征,晨时也早早起身。想来她见吴征睡得深沉,动作定然极轻。可以吴
征的感应之灵敏竟然一无所觉,可不是陆菲嫣武功突飞猛进,而是他自身之故。
吴征翻身跳起,捧了把摆放好的盆中清水重重揉了把脸,待盆中荡漾的水波
复归平静,倒映出一张被愁云惨雾布满的面容。「呼!」吴征重吐了口气,将头
埋进水中!
那一口气好长,在水里不断鼓起颗颗气泡,又被浮力推出水面,其间大多数
击打在吴征脸上。抬头时吴征喷出一大口水雾,不待脸上的水珠滴完便迅速抹干,
动作利落干脆!
消沉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人生于世,谁无碰壁撞墙之时?吴征深明眼下的
困局正因自己一时胆大造成,可谓自作自受!然则消沉何益?局面再坏,未必没
有死中求活的可能。
昨日的混沌中曾有过解决的方法,只是心神大乱不曾细想。吴征快速出门,
时不我待,振作正在当下!
甫一出院门便见陆菲嫣正曼步行来,面上颇见喜色。
「起了?早膳快好了……」
「我去书房还有要事,你帮我送来?」
「好……那个,我爹今日想见你……」
「哦?看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