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小的是负责这个院子的扫洒,”
四下十分安静,树上的鸟雀叫声清亮,令繁缕有些不适应,每天在清秋院醒来,外面就是大家的嬉笑声,还有医徒背书的声音,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往事如烟了。
生机勃勃的一切,郁郁葱葱的花树,繁缕皱了皱眉,太清静了这里,问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吗?”
小欢子以为她指的是宫女,笑着答道:“这里除了夫人,没有第二个女子。”
繁缕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西厂乃是重地,能在这里行走的人,都是锦衣卫和西厂的太监,自然不可能会有宫女的。
之前在清秋院的衣裳,都已经被抬了过来,放在房间的墙角里,繁缕换上了宫女例服,嫁衣叠放整齐放到了衣箱里,不管如何,嫁衣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义重大。
过了一会,小欢子跑过来道:“姑娘,督主吩咐小的请您过去用早饭。”
“在哪里?”繁缕略微一惊,她没有想到卫衣会让她一起用早膳。
“在督主院子的偏厅。”小欢子在前带路,繁缕跟在他身后,穿过密密的海棠花丛,繁缕才才发现这院子真是别有洞天。
天青宫衣,薄袖轻盈,眉眼淡扫,她们这样的宫女并不准许浓妆艳抹,但是可以浅施淡妆,到主子面前伺候不能灰头土脸的。
这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本应期待着有朝一日,为那折花之人盛放而被采撷,每个女子都是这样最美的时刻被折下,此后一生也许会慢慢凋零,也许会培土而生。
可惜,如今这般算不算是辣手摧花,尚未迎来她的开放,却已经被轻而易举的决定了一生。
卫衣穿着青缎云子袍,一如从前的干净清俊,他今年的年纪二十有五,比繁缕大了七岁不止。
她初进宫的时候,这位督主大人就已经是煞神之名在外了,如今也只是越发恶名昭彰,这长安城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想要弄死他。
“繁缕见过大人。”繁缕有些踟躇,按规矩她是不是要给夫君布菜。
卫衣已经坐在主位,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坐下用饭吧,不用你服侍。”
“是。”繁缕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是宫女,可也没有做过布菜这种事情,眼力见不是谁都有的。
甜白瓷碟里放着五个绿莹莹的青团子,正是繁缕爱吃的,繁缕挟了一个青团子到碗里,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入口软糯,香甜又不粘牙,奇怪的是,这似乎并不是北地这里惯有的吃食。
繁缕有点疑惑,但是很乖巧的没有发问。
卫衣一口一口吃得很快,不过,每道菜都吃得并不多,只这青团吃得三个,也不是很大,每个圆乎乎的只有婴孩拳头大小而已。
在女医馆虽然也会和其他人一起用饭,但是都是师父和紫苏姐姐她们,大家都十分熟悉,嬉笑怒骂也不介意,此时面对卫衣,不由得拘束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尤其是昨晚的事情,繁缕吓得不轻,她听说过有些太监贪图女色,会有一些令人发指的怪癖,繁缕夜里听大家聊天的时候也吓得不清,是以那晚虽然故作淡然,实际上倘若真的受了侮辱,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
幸而,幸而没有。
两人吃完饭后,时辰还早,外面天气尚且清凉,卫衣站起来道:“走吧,带你看看这里,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啊?噢,好。”繁缕讶然,但还是站了起来跟在他身边,此时才发现繁缕的个子才到他的肩膀处,卫衣忽然问道:“早膳如何?”
繁缕怔了一下,微笑答道:“尚好,青团很好吃。”
卫衣看了她一眼,点头“噢”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唇角微翘,清淡道:“的确不错。”那也是他爱吃的东西。
一边走,卫衣一边语气清淡平和的,和她说这里的一切,甚至带着一点得意的语气,与她说各色海棠如何,原来这里不止有西府海棠,还有垂丝、木瓜、贴梗海棠。
繁缕对他这样的客气有礼十分惊讶,倒不像是昨夜那个喜怒无常的督主了,很像是她来做客的。
“不要再往里去,否则后果自负。”卫衣站在黑色大门外,严肃的警告她。
这里面便是天牢,繁缕知道,她此刻甚至隐隐听见有人的哀鸣惨叫声传出,她仰起头,看见乌黑的门上的神兽狴犴,威严凛凛,仿佛是这天地公道的严明者。
“知道了。”繁缕看着他,她想,从今日往后,她就是卫衣的夫人了,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可是,想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有些东西,是不是该抛弃了。
“走吧,带你看看其他地方。”卫衣亲自带着她走过了一些地方,告诉她那里可以进去,那里不可以靠近一步,繁缕都乖乖应承下来。
回到了她与卫衣所居住的地方,本应该是两所院落的,中间墙被破开打成了月洞门,左边就是卫衣居住的地方,她这边的院门被封上了。所以说,她若是要出门,需通过卫衣的院子,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