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水的气息和他身上的露水清香。他在西装口袋里摸索,我以为他要掏戒指,结果掏出来我一看——
竟然是那只蓝帽子小鸟。
我泪流满面,却笑起来。
他很紧张,握住我的手心里都是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用了那么大的手劲。他低头去看那只蓝帽子小鸟,然后凝望我,缓缓地,再一次说道:
“小满,嫁给我吧。”
喷泉的水声哗哗作响。我低头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然后看着那只蓝帽子小鸟。我有很久没有见到它了。它还是那么干干净净的,黄色的小嘴巴撅撅的,头上的那一撮毛也被梳理得好好的。它的小屁股还是那么翘,黑色的小眼睛溜溜的,精光闪烁,像黑葡萄。
他说,哪怕走过十万八千里,他也不会松手。
这是他给我的万里一诺。
这个男人,他给我带来极致的幸福,也曾给我带来过撕心裂肺的痛楚。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世界都变得那样不同。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浓墨重彩地勾画,印在心里,一点一滴地刻在我的骨髓之上。这样的缤纷太过深刻,令我惶恐,因为相对之下,他一旦离开,我眼中就只余下黑白。
他不是最帅的男人,更不是最有钱的男人。他不是霸道总裁,也不是高冷的教授学者。他不完美,他的缺点和优点一样多。
他和我少年时幻想过的丈夫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也做不了从天而降的神祗。他无法让我成为闻名世界的钢琴演奏家,也没有办法轻松地解决我遇到的每一个难题。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他是石越卿。
有无数思绪在我脑海之中飘去飘来,慢慢地,慢慢地,就只叠加成这一个名字。他的眉毛,他的脸颊轮廓,他的发梢,他的细小胡茬,他的手掌,他的肩膀和胸膛,还有他的眼睛。
他那一双漆黑如墨色,明亮如中秋之月的眼睛。
也许是我静默的时间太长了。他忐忑不安,忍了又忍,终于十分忧虑地问了我一句:
“小满?你不愿意吗?”
我将那只蓝帽子小鸟接过来,摸一摸它脑袋上的一撮毛。然后我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期待,专注,和渴望,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喷泉的水花飞溅,打湿了我的衣角。地灯将水痕映得清晰,我低下头去,点一点那只蓝帽子鸟的小屁股,又点一点它的黄嘴巴。
“你真的想好了?”我吸一吸鼻子,目光落在小鸟滴溜溜的黑眼睛上,“我其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我挺固执的,认定了一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有时候把我爹都气得直跳脚;我有时候……有时候脾气也挺暴躁的,曲子哪里练不好了,会生气到就差用脑袋撞墙……”
我断断续续地说,脑子里却越转越慢。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听我这样说,轻轻笑:
“以后都用脑袋撞我吧,不能白白便宜了墙。”
听到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珠就像断了线一样滚落下来。他用双手将我的脸颊包裹住,很认真地拂去我那些泪珠。
“小满……”他低声地问,“流眼泪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破涕为笑。
“一般情况都是不愿意。”
他的眉毛微微皱一皱,两根长长的龙须颤了颤,试图引导我:
“但是……?”
冬日的凉风吹过来,我瑟缩了一下,靠他近了些。他环住我的腰,低头看我,目光凝聚而专注,似乎一定要等到我的下一句话。
我望着他。
“但是我一向都不是一般情况。”
他听到我这样说,微微一怔。我抬起脸冲他笑,他抚摸我的头发,手掌温厚,手指缠绕在我的发丝之中。
然后,在这喷泉的中心,他低下头来,极为霸道地亲吻我。
我攀上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炙热,我又搂住他的脖颈。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闯过喷泉,怎么上楼,又怎么进了家门的。那个时刻我只想贴住他,缠在一起,就是不愿分开。
他的呼吸粗重,按住我的脑袋吻我,每一寸肌肤都是火热的。
他将我抱起来,我亲他的胡茬,脸颊和耳朵。我们没有开灯,新家里一片漆黑。卧室的家具还没有来得及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后退,我脚一软,我们两个就双双倒在床上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我趴在他的身上,月光从窗户外面扫进来,落在他的眉眼上。我们彼此对望着,喘息着,烧灼着。
我将他压在身下,缓了一缓,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石越卿,”我说,“这事我没干过,你呢?”
他看着我,很诚实地说:“我也没。”
“那怎么办?”我瞪大眼睛,“我一点都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