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瞠目结舌之于,心中也在暗自算计,越是算计越是心惊。
秦固曾经给他算过经济账,以肤施这个延州首县而论,全县土地大约不到二十万亩,丁口七千户,每岁县里收上来的岁入即使按照现在这样高得不可思议的粮价计算,也顶多只有三千贯到四千贯的样子,高家父子坐据延州至今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疯狂地聚敛到如许多的财产的呢?
这个问题李没有细想,他毕竟不是御史也不是纪委干部,他来视察府库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搞廉政建设,不过在看罢了这些之后他确确实实得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结论,高允权绝对是历任延州节度当中最贪婪最没人性的一个,延州的百姓在他的暴政下还能够苟延残喘到今天实属不易,高家不倒,是无天理!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李心中涌起了一个不能遏止的念头——若是自己此刻轻飘飘一声号令下去,那颗承载着无数罪孽的头颅便将滚落尘埃,延州人的苦难便将画上一个休止符……
他仔细地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叹息着放弃了这个颇有诱惑力的想法。
在这样一个时代,无论谁来做延州节度,都不过是打倒了一个军阀,又换上了另外一个军阀罢了……
这种换汤不换药治标不治本的革命最终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除非——
除非我自己来做这个军阀!
李苦笑,依靠眼前这支兵力单薄基本训练刚刚有点眉目的小队,自己掌控不了延州,不要说面对折家,就是面对延州自身潜在的力量自己都虚弱得厉害,高门士族,军中宿将,哪一面都不是好惹的。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联起手来把自己碾个粉碎。
在自己的实力够强,手中的刀子够亮之前,暂时还不能动这样的主意。
更何况,自己也是人,也是浑身毛病四面都是弱点的人,在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绝对权力腐蚀之下,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呢?
李苦笑,自家知自家事,在绝对的权力腐蚀下能够挺得住的,是圣人!
孔子是圣人,自己不是!
这个时代并不缺乏有雄才大略的人,这种人才现在实际上遍地都是。
这个时代缺乏的,是制度!
是一种能够制止军阀混战涂炭生灵的制度……
是一种能够确保中央政府威权达于四方的制度……
是一种能够保证国计民生走上正常运行轨迹的制度……
赵匡胤并不是一个很强悍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但是他和郭威一样,都意识到了这些手握兵权出镇一方的武人是绝对靠不住的,他们充分地信赖文官,赋予文人高度的治国权限和言论自由,甚至在太庙中将这一经验以祖训的名义固定下来流传下来,以确保文官政治体制的延续性,防止藩镇割据军阀混战的出现。
那些大力攻击北宋军政体制的未来人,他们不曾生在这个时代,他们不曾体会到乱世的可怕与悲惨,他们没有看到过那种田地荒芜万里人烟罕至的凄凉景象,他们更想象不到一个人吃人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赵宋王朝的制度并不完善,但对于偌大华夏国土上的人民来说,这确是数百年间难得的善政。
作为柴荣粉丝的李此刻突然间开始觉得,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或许赵匡胤和郭威才是真正的最佳选择,而无论能力还是性格都过于强势的柴荣反倒是个另类,他或许很杰出,或许很强悍,但他并不是这个时代最急切需要的那种君主……
晃晃头,将这些私心杂念抛诸脑后,李开始发愁了……
这些钱财他准备全部拿走,如果给高允权留下一个铜板,他发誓他就不姓李。
只是这么多的钱,运到哪里去呢?
运回丰林山上去?别开玩笑了,李可是对人性的丑恶一面有着深刻了解的,这么多的钱一旦被运到山上,自己刚刚费尽力气才整顿起来的这支准备作为火种的队伍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腐化崩溃掉的,李丝毫不想用这种手段来考验自己部下的意志和信念,胳膊拧不过大腿,人类最好还是不要硬和自然规律对着干为妙。
这些钱是自己未来发展的启动资金,不拿走肯定不行,拿走的话,藏在哪里却成了大问题。
就在这时,陆勋到了。
简单地和陆勋吩咐了两句,李便调来了几名自己队里的士兵,将整座府库封存了起来。
他一面往前院走一面垂头思索着对策,在心中将自己这些手下一个个拿出来考校,筹划着派谁去执行这个特殊的任务。
周正裕?
算了,老周自己虽说没有贪污的胆子,刘衡和狄怀威这两个货可都是钱串子,再说老周这人向来原则性不强,经不住自己人的软磨硬泡更受不了阶级敌人的威逼利诱,让他总理财务开支不错,但是看仓库这差事还是免了吧!
沈宸?
这人倒是绝对可靠,操守也比较好,对自己的忠心更是无可挑剔。不过他训练和指挥是把好手,看住财物厘清数目就非其所长了,让他看仓库大材小用不说,只怕效果反倒糟糕才是真的。这是一块将军的材料,不能就这么浪费到钱堆里。
魏逊?
这家伙是个野心家,对自己倒也还算忠诚,关键是他讲义气,自己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