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王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少插嘴。”碧林讨了个没趣，只好识相地返回作位。但他仍不时的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金桂香目视着面前这个愚鲁的少年，觉得十分厌恶，她不耐烦地朝工头递了个眼神。王汉平时一双拳头不知打过多少人，只要他不称心，就拣几个看不顺眼的工人出气。此时老板娘已下令，岂能不拣这个便宜。况且一个春节过去，还未开过晕，拳头早已痒痒。他左手抄起梁思超的下腭，右手猛力扬起就是重重的一巴掌打了上去。梁思超剧痛之下顿觉眼前金星直冒，他又羞又忿，双目怒视着王汉。

王汉生性残暴，见其竖眉瞪眼，知他心内忿忿不甘。暗忖，这小子笨得象猪，连最起码的工艺都学不懂。但看老板娘之意分明是欲逐其出店。看来今日得下点手段拿他开刀，来个杀鸡儆猴。于是他冷笑一声，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朝小梁身上挥去。

瞬那间，梁思超的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红的鞭痕，火烫般的感觉遍布他的神经，抬手间，湿漉漉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他忍辱受痛，顿时怒从心起，双眼冒火。虽然年少力弱，但毫无惧色。这时凭着一股猛劲，也不管对方是谁，右手轰的一招“空手夺白刃”一下已抓住王汉持鞭之手，未等对方反招，鞭子已被梁思超夺了过去。王汉身为工头，倚势欺人惯了，此时见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大胆夺走他手中之鞭，而且老板娘正虎视在旁。心想，今日若不使出狠招煞煞其威风，今后还如何服众？

只见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王汉卷起衣管。露出一双毛茸茸的手。突然他身体一矮，左腿盘曲，双手撑地，右足疾朝梁思超下盘扫去。梁思超立足不稳，向前仰冲几步，扑地跌倒。王汉身材胖矮，知道同魁梧者过招势必吃亏，所以在拜师学艺时，十分注重下盘功夫练习，因此他扫堂腿，连环腿，飞毛腿，旋风腿样样俱会。但师父只教了他一些外门功夫，所以他的内力不怎么厉害。加之其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因此一些体格强壮而不善武功者亦能同他抗几招。

未等梁思超直起身来，王汉又一个前空翻，连踢他胸口三腿，梁思超惨叫一声倒在地下，卧地不起。

见此情景，碧林率众抗议起来，金桂香见况不妙，赶紧溜之大吉。

碧林及同室的几个工人迅即放下手中活计奔了过来。他抢上前扶起小梁，只见他嘴角淌血，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碧林虽感气愤，但知其性命攸关，丝毫拖延不得。急切间背起小梁朝门外飞奔而去。来到路口，他招手拦了辆车，众人帮他扶至车上，碧林怕惹出大祸，只单独送其前往医院，余人自回店里干活。

车夫为人热情，他见伤者情势危急，不由分说的跨上坐鞍即刻便走。中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加之车夫车技极为纯熟，如入无人之境在人流中穿梭而过。车子穿越市中心主干道马龙街直奔苏州医院。好在路程并不太远。盏茶之间，车子便已靠在医院门口。

当时苏州仅两家医院；苏州中医院和苏州市立医院。因市立医院药费及住院费昂贵，仅有少数上层的有钱贵族光顾。而苏州中医院则是私立医院，药物以中药为主，西药为辅，因创办始初，还未被市民所认可，因此有钱人是不愿掏钱前来冒险的。所以医院生意清淡，当然收费也偏低。

碧林先去挂了号，付了住院费，然后将梁思超驮进病房。这是一间白色的房间，病房里已经住着三位病号，她们见来了位新病友，甚感惊喜。

梁思超坐上病床后便和衣躺下。过了片刻，一位四十岁左右戴眼镜的医生走了进来，他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先用血压器给小梁量了下血压，又用听筒在他胸口检测心跳频律。碧林从他紧绉的眉宇间，忽然感觉到一种惶急和不安。“医生，他要不要紧？”

医生摘下听筒，神色凝重：“他心跳还算稳定，但血压偏低，呼吸紧促，需要马上手术。你可以先去付款，大概需要五百块钱。”

碧林一摸口袋，顿时愕然，情急之下，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医生面前，哀求道：“求大夫先救了人再说，我一定凑齐这笔钱。大夫，求你了。”

“不行！”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亦无任何商量的余地，“医院的规矩是必须先交钱后救人，沿啥好说的！”

“但万一他有个啥的可咋办？碧林急得一脸是汗。

医生也没再说啥，只无奈地长叹一声夺路便走。

“大夫请留步。这手术费我替他交……”

这是一个委婉的女子的声音。碧林一惊之下猛然回首，只见一个面熟的女人掠进他眼帘。他不禁眼前一亮，但片刻便黯然无语。心想，虽说小梁性命攸关，但如何接受一个萍水相蓬的女子所赐？况且对方也只是一个似乎带病在身的弱女子。正当他大为踌躇之际，另床一位衣饰华贵的妇人却开口说道：“小兄弟，甭再犹豫了，救人要紧，如果费用不够，我先垫着。只待日后你慢慢还我便是。”

到了此时，碧林也别无选择，只好接受恩赐，催促医生尽快抢救。待手术成功小梁获救，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回到病房，嫣然间发现那女子脸上也露着一丝笑容。这时细观之下，才猛然想起她便是上午在饮马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