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已拿过七星剑,单手搂着我,轻盈跃起。
“当……”纷乱的金属冲击声重叠在一起,尖锐刺耳,撞得耳膜几乎破裂。七星剑旋转出优美的轨迹,无数寒光像水花一般溅开。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眨眼功夫,我们落在幻琦身边。
冰焰扶起幻琦,取下她头上的斗笠。那么一瞬间,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凝脂般的肌肤上,布满点点红疮,有的已经溃烂流脓,整张脸看上去惨不忍睹。
冰焰晃晃她,轻声道:“幻琦,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昏迷的人缓缓睁眼,只在光华流转间,还能窥出曾有的惊世容颜。
幻琦目光散乱的看向冰焰,片刻后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歇斯底里的尖叫盖过嘈杂的金属坠地声,她一掌推开冰焰,再次跌倒在地:“谁让你们现在就来的,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解药在哪里?”冰焰最先冷静下来。
我握紧拳,却还是止不住声音中的颤栗。
“她不是中了毒,而是情蛊。”
五十八离歌(上)
疾风渐弱,顶梁的暗槽内不再有兵刃喷出。慢慢的,大厅里再次恢复了空旷,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幻琦……”我的手停在半空,却不知该落在哪儿。
在她身体里蠕动的蛊虫,既为情生,若不断情,从何而解?
“缘深缘浅是强求不来的,都忘掉吧,一心一意治好身上的伤。”明知道残忍,却还要继续说下去:“等到以后……就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幸福……真的,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话至此处,再也难耐心头的酸楚,眼泪断了线似的掉下。
幻琦慢慢转头看向我,才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咳取代。
冰焰忙扶起她,她半倚在他怀中,捂着嘴,肩膀猛烈的抖动。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无力的垂下手,半闭着眼,倦极欲睡的样子。冰焰的眉头锁得更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见到幻琦手心里大团粘稠的鲜红。正在不知所措间,冰焰果决的抱起她:“我们现在就去找樱雪。”
“不……”幻琦艰难的出声,抬手指向一处:“带我去主座,快……”
冰焰飞身跃过大厅正前方的台阶,将她放在那把镶金绣玉的椅子上。才刚挨地,她便伸手握住椅背上的最大的一颗夜明珠,转动。
片刻,座椅后的幔帘缓缓拉开,金碧色的墙体两分退去。阴寒之气袭来,等到白雾散尽,我才看清斗室中摆着一张床,床上静卧一人。
幻琦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手一松,软软的歪倒在搭着狐裘的扶手上,如同被人遗弃的破败不堪的布娃娃。
我站在原地,心跳杂乱无章,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想过种种最糟的情形,却不知道哪一种会变成真的。拼命安慰自己,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怎样都应该庆幸。
终于鼓足了勇气,快步走过去。
一看之下,七星剑“哐”的落地,泪水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原来那不是床,只是一块巨大的寒冰,而冰上躺着的,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眼前的人脸色青白,眼眶深陷,形容枯槁,卷翘的睫毛上一层白霜,发丝被冻成了一缕缕的冰凌。若非胸口微不可见的起伏,谁能相信他是活着的。
所有的感觉都被冻结,我努力的睁大眼,却只看见一片茫茫的白雾。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袍将我裹住:“落儿,不要这样。他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紧拽着衣襟,我使劲点头,星璇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为什么要白白伤心。可是,渐渐的,依然颤抖得不能自己,我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星璇……你醒醒……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求你看看我……”轻握住他干瘦的手,大颗眼泪滴落在上面,升腾起丝丝白烟,这才惊觉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幻琦微弱的声音传来:“没有解药前,不能离开冰床,否则他马上会化为灰烬。”
我抱住膝头,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泪痕很快干涸,只觉万箭穿心的痛也不过如此。
“樱雪用自己的血给他下咒,她若是不情愿,怎样得解?”冰焰问得从容。我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来之前就已猜到,能让弄月无能为力,除了他那爱恨不得的母亲,还会有谁?
“你想杀了她,就必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幻琦的回答亦是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