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誉晟作为平定东都的有功之臣,前去朝廷议事,楚云风一江湖术士,当是入不得朝,只好与梵云阁的信使们以及同州军下的低级将领在府上等候朱誉晟的归来。
将近日中的时候,朱誉晟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疾步向府厅走来,关起门便是破口大骂,“这个温季清真不是个东西,卑鄙、无耻,可恶之程度实属平生罕见。”
楚云风等人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朱誉阙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可是温季清这老东西不给我们增兵收复汴州了?”
朱誉晟十分窝火,青筋暴露,一时还未缓过气来,也没有去理会朱誉阙,只是目光灼灼的看了他一眼,便坐到椅凳之上,直喘大气。
楚云风静静的察视着他,并不作声。想来朝堂之上也是发生了令人十分不愉快之事,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这位向来冷静的大哥愤怒到如此地步。
梵鹊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了,想必是得知朱誉晟回来,且是心情不好,便匆匆的赶了来。只见她徐徐向朱誉晟靠拢去,从桌上斟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递到朱誉晟手上,亲声道:“将军,天热,且喝杯凉茶,降降心火。”
朱誉晟抬头仰视住梵鹊,见她冰若寒雪的外表下似涌动着一腔殷殷的热血,让人无法抗拒。她虽不曾提及一字,可从她的眼神中却是看得出在提醒自己,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朝堂之上就算有再大的火也不该带到府中来给兄弟们难堪。他斟酌着缓缓接过梵鹊手中的茶盏,浅浅的饮了几口,方才说道:“梵鹊,你坐吧”,言语随即变得柔和了起来。
梵鹊这才转身,轻盈的向一旁的座椅靠去。
朱誉晟平了平心气,凝了凝堂中众人,略带歉意的招呼大家道:“都坐吧”,看着众人都一一坐下,这才长吁了口气,重重说道:“今日朝堂之上,温季清那阉人委实可恨,不光将收复东都之功,全揽进了北司一党,还罢黜了这几年在中原与南齐叛军鏖战的几位有功将领,我们的这位陛下还真是昏聩到了头,竟然信了温季清父子,如此不懂明辨是非,听信小人的昏君,北唐不亡,那才是怪事了。”
朱誉晟这番话一出,堂中瞬间炸开了锅。
“啊,这对狗父子,误国误民在前,还敢有脸邀功。”
“是啊,我等将士在外浴血奋战,图的竟是什么,难道就是被他们这伙阉人颠倒是非吗?”
楚云风看着众人愤恨难当的样子,心中也确有不平,一脸平静的问道:“敢问大哥,温季清这等人罢黜的可是哪些功臣呀?”
朱誉晟狠狠捶了捶伏案,大声道:“温季清先是说之所以能收复东都,完全仰仗杨忠诲大人请了沙陀部入关,而中书大人先后督战荆南、陕州、淮阳一带,不仅无寸土之功,还丢了蔡州,所以以此为由准备罢了中书大人的宰相及行营都统之职。”
“请李兰璞那小子入关不是风大哥的提议吗,怎会成了杨都监的功劳,誉阙虽对都监大人了解不深,可他也不至于如此贪功吧”,朱誉阙很是诧异,绝对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
“二弟莫慌,且等我把话说完”,朱誉晟摆了摆手,紧接着说道:“杨都监当然不是这等小人,亏了都监大人出来说话,他虽未提及贤弟”,说着看了眼楚云风,“却是把请沙陀人入关的功劳推大人开脱,认为蔡州城是因为唐纪隆惧怕叛军势力才不战而降,黄振赫与其弟后又会师汴州,叛军势大,如此才导致北唐军连连战败,绝非是中书大人之过。只是温季清一党定是要借了这个由头罢黜中书大人,虽得杨都监和德王求情,最后还是落了个因指挥不力,被贬为了司徒、领义成节度使,而副都统崔大人也被贬为了东锦留守。”
楚云风眼中露出些失落和惋惜的神情,“陛下自继任大统以来,只和北司一党亲近,朝臣有苦无处倾诉,中书令王大人贵为我朝宰相,却也不得不苟延馋喘于温季清一党的鹰爪之下,纵有满腔的报国热情,也是无用武之地,所以历来与德王殿下走得很近,以诉心中之苦。东都失陷后,王大人主动请缨督战中原,令陕西、河南六镇节度使奉令讨伐叛军,可这六镇兵马除了陈书礼抢先出兵以外,其他各镇均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只得游走各镇,亲自督令出兵,此等忠良却惨遭如此构陷,实在是让天下人心寒啊。”
“末将替中书大人感到不值”,左侧一偏将愤然说道。
“不仅如此”,朱誉晟咬了咬牙,“温季清把平定东都的功劳全揽到了北司府衙,而按照他所说,那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杨都监,为此陛下加封杨都监为弘农郡公,同华制置使,加府仪同三司,赐号‘资忠辉武匡国平难功臣’。可这温季清却害怕杨都监功劳太大,对自己构成威胁,刻意减少对都监大人的奖赏,还让他那干儿子田福光夸大他自己的功劳。说温季清首先建议陛下幸蜀避难,收传国宝以及朝廷历代帝王的真容,并散家财搞劳将士,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保卫朝廷的过程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又指使朝中的各位权臣为他请功加赏,为此陛下龙颜大悦,任命温季清这老贼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宣慰处置使。”
“好无耻的行径,难怪世人都说温季清父子厚颜无耻,卑鄙奸邪”,朱誉阙瞪眼骂道。
“确实无耻,也怪不得大哥刚进门忍不住破口大骂,只怕没几人能忍的”,楚云风慨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