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毕禄回到自己的宅院,听到身后的看门仆人关大门的“嘭”一声后,才大松一口气,双肩垮了下来,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也许是天热的缘故,所以才流这么多的汗吧!柯毕禄这么自我安慰着。
“这么害怕啊?”
一道嘲讽至极的男声响起。
寻声看去,站在柯毕禄对面的是一位比柯毕禄要年轻许多的人,大概四十不惑的年纪,一袭灰色布衣,一白色骨簪束发,眼睛要比柯毕禄清明许多,可能太过清明,反倒显得有些锐利。
“王师弟?!”柯毕禄愣了愣,随即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走?!我干嘛要走?走了就看不到你这狼狈样了!”王师弟不客气地回顶着柯毕禄。
王师弟看着涨红着脸仍不说话不看他的柯毕禄,继续讽刺道:
“如此害怕还能如此谄媚圣上,可真是师傅的好徒弟!”
柯毕禄深知这人的性情,但还是忍不住怒道:“王师弟,休要刺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为了谁?!别说是为了同门大义,也别说是为了一家老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功名利禄?!”王师弟上下打量了柯毕禄一番,又补上一句,“还真对得起你的名字!”
“呵!是,这回你跳起来说我的不是了,当初师门有难时你在哪里?”柯毕禄完全没有了先前在圣上面前的懦弱,直接对着王师弟吹胡子瞪眼地质问道。
王师弟突然拔高了声调,“你以为我是故意不出现的吗?要不是师傅给我灌了mí_yào,那天我非冲出去杀了那贼人不可!”说到这,他咬牙切齿的,可见对那仇人有多么的愤恨。
“那是师傅不想让你添乱,依你的性情做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哦,你做得好,让向来独立的宗派成了皇室的附庸,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王疾川!”柯大人喝道:“别忘了,现在的掌门人是我!”
王疾川不说话了,抿嘴沉默地看向柯毕禄,一眼不眨地盯视,眼光像极了连续发射的利箭投向柯毕禄。
柯毕禄不喜欢对视这样的眼睛,他把眼睛撇向别处。
两人静止不动,但周围的下人依旧干着眼前的活计,没有停滞手中的动作,也没有显出任何的好奇。
就连刚刚赶来准备迎接柯老爷的女眷们也静静地停在柯毕禄的身后,并未上前劝阻,仅仅面容上显露出担忧的神情。
因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这不知道第几次如此重复的争吵了,好像成了这俩人才只有的特有的见面礼仪。
当下人们听到“掌门人是我”时,纷纷心里想道:这次“礼仪”该结束了。
不知何时,柯毕禄先软了口气,柔和地说道:“师弟”
“不要这样叫我,我当不起你的师弟,柯、大、掌、门!”王疾川一字一顿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喂,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对着王疾川的背影,柯毕禄急忙出声喊道。
或许听出了对方关心自己的意思,王疾川虽没好气,但还是回复了柯毕禄,“回家睡觉!”
从柯毕禄身后走来一面容温婉的中年妇人,一脸担忧地看向柯毕禄,“老爷,王师弟他还是不理解您的苦心吗?”
“唉”柯毕禄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道:“兰芷,这么多年你也知道王师弟是什么样的人了,他要是真不理解,也就不会事先提点我,事后还留在这等我。”
柯毕禄看向妻子的眼睛里浑浊不在,眼眸像拨开了乌云的明月。
“你没看出来吗?他说是留下来看我笑话,实际上是在担心我。见我没事才会走。”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们要这般相处?”
“因为”
柯毕禄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些凄然,有些惆怅,“因为他心里苦啊!”
王疾川,人称神算子,是公认的千年一遇的难得的天才,是光耀鬼谷派的希望,能通天彻地,精通诸门学问,深不可测。如此天骄人物,应该是有目共睹的耀眼的明星。可惜毁在了当年险些灭门的惨案上,至此以后,便陨落到尘埃,过着隐世般的生活。
“如果不让他吵上几句,恐怕他会积郁成疾。”柯毕禄如是说。
柯毕禄明着说与妻子听,实际上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尤其是站在自己右侧的两位爱徒,让他们知道同门情谊还在,王疾川仍然是鬼谷派的人,不可对他怠慢。
两位徒弟心领神会,双双上前请命道:“师傅,弟子想护送师叔回府。”
柯毕禄满意地点头说道:“徒儿们有心了。”他略一沉吟,对其中一徒弟道:“苏仪,就由你代劳吧。”
两徒弟中相对个子矮一点的,面相沉稳一些的青年抱拳称“是”,然后转身飞身跃起,眨眼间消失不见。
柯毕禄看出了另一徒弟眼中的不甘,对他说道:“张秦,你年纪虽但天赋远高于常人,只要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定会大放异彩的,不必羡慕他人。”
那位剑眉星目的少年服气的低头,向柯毕禄说道:“是,师傅。弟子谨记师傅的教诲。”
就像柯毕禄说的那样,王疾川没有真的生柯毕禄的气,慢悠悠地从柯府的后门出去,在冷冷的街上闲庭信步,抬头望向天空,已经没有那颗奇异的星了,但他仍觉得那颗星依旧存在。
“有点意思。”王疾川自然自语道。
一个拐角,王疾川便到了他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