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接下该说什么才好,假使师父能骂他几句,或许能减轻一点愧疚。
陈抟走上来,抬起食指,指尖在他脑门轻轻一点。
“让徒弟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个师父当得不够称职啊。”
调侃的笑声仿若冲洗伤口的温水,暖融中夹杂着一丝疼痛,商荣顿时面红耳炽,明知夜色能遮盖脸上的红潮,仍窘促地垂下头。
陈抟怕他过于自责,又说笑逗他:“你怎么披头散发地跑出来,晃眼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商荣忙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生怕陈抟看出他来得匆忙。
陈抟心里明镜也似,商荣继承了他母亲的聪颖天赋,将来不愁学不会盖世武功、旷世学问,但陈抟希望他在成为强者前先懂得牵绊与珍惜,于心田中辟一方柔软,留一段温情,才不至于像师妹那样孤标傲世,凡事只求自己快意,不管是非对错。如今看,事情正照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商荣的孤僻冷淡已经被赵霁打开缺口,真教人倍感欣慰。
他亲切地拍拍爱徒肩膀:“你也受了伤,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为师照看,不会有事的。”
商荣枯等良久,不亲眼确认赵霁的状况如何心安?忙央告:“师父,徒儿没事。刚才您为赵霁疗伤消耗了许多真气,徒儿怎能再让您劳神,请您先去歇息,让徒儿留下照看他。”
陈抟笑着点头:“也好,那为师就去养会儿神,你快进去看看霁儿吧。”
商荣轻快地越过门槛,屋里的灯光转盛了,仿佛幼芽长大成材,柔软的枝蔓覆盖在床铺上,编织成摇篮,护卫熟睡中的少年。
看到赵霁安恬的睡容,再听着他平顺的呼吸,商荣的心像风筝落地,总算免受细线拉拽的痛楚,轻手轻脚坐到床前,然后静静地注视他,累了就用双手托着腮帮,视线原地不动,好像不一直这么看着,对方的伤口就会停止愈合。
时间流沙般过去,更夫的吆喝又一次敲击门窗。
“风雨如晦,朝野满盈平旦 寅时。”
声音的余波触动赵霁的睫毛,商荣的眼神也随着他微微开启的眼帘明亮了。
“你是……哪里来的仙女姐姐?”
赵霁朦胧中只见一位花容玉貌,秀发披垂的美人脸浮在光晕中,还当自己已魂飞九重天,来到了瑶池仙界。
商荣以为他在戏弄人,担心喜悦顿化嗔怪,拈起他手背上一点皮不轻不重地掐了掐。
“还有精神挖苦人,我看你的伤都是装出来的吧。”
赵霁叫嚷中牵扯得伤口剧烈跳痛,清秀的脸都被弄皱了,看他疼得厉害,商荣不禁后悔,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再乱动,等疼痛稍稍过去,再用手帕替他擦拭头颈上的冷汗。
“真狠心,这次又白救你了。”
赵霁虚弱到极处,仍坚持斗嘴,谁叫他委屈呢,他为了眼前这个人落到性命垂危,一般人多少都会感动,不说体贴备至,至少也能温柔以待,可商荣仍旧嘴上数落手底施暴,没有半点改观。
然而冷血至此,自己依然不能对其生厌,真不知上辈子欠了他多少债。
他不知道商荣在他重伤昏迷时内心经受了重大煎熬,商荣也不会承认这一点,并且稍微回想便觉羞赧,非得说几句刻薄话来中和。
“谁让你瞎逞能了,我还怕你帮倒忙呢。”
赵霁对他的语态了若指掌,听这腔调就是拿糖作醋的花架子,更像几经掩饰的娇嗔,心情立马舒畅了。
“你就会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
“哼,活受罪的人是你吧,我可没伤到起不来。”
商荣扬首装出得意样儿,赵霁的手已摸到他臂上的纱布。
“你被姓羊的射了好几箭,一定很疼吧。”
少年的手指微微碰到他的衣衫后停住,像触摸易碎品,小心代表心疼。
商荣感觉他的指尖是火星,怕烫地往后缩了缩,恼人的热度重新扫荡面颊,幸亏有灯光稀释,否则真不好意思再与之面对。
“没事,都是皮外伤,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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