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奇怪。
就好像自己本来站在渺无人烟的荒原上,怀着搏击长空的雄心和抱负,整个世界浩大而邈远,可是突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人,明明渺如尘粒,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浩瀚的云空竟沦为那个小人的背景。
朱正廷就好像那个小人。
蔡徐坤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向那个背对他的人,却又在他回身探看的时候迅速移开。
脑子里乱糟糟的,天马行空般地胡想,想他方才湿润到若隐若现的胸膛,还有网页上那一个醒目的赞。
“你好了吗?来吃饭吧。”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努力控制不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朱正廷笑得温柔,缓缓走过来,步履款款。
他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蔡徐坤给塑料袋打的结。有些紧,朱正廷也不着急,颇有耐心地研究症结所在,一双漂白的手在袋子上优雅地摆弄,像在刺绣似的,在蔡徐坤心上绣了朵花。
又来了,朱正廷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此刻紧紧地包裹着他,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给。
蔡徐坤有些口干舌燥,想要屏住呼吸。几番挣扎之后,认命地败下阵来。
朱正廷自然不知旁边的人内心如此聒噪,他专注地解结,然后从袋子里端出了饭盒,打开盖子,动作一气呵成。
“谢谢。”
“没事。”蔡徐坤摆摆手,叹道,“你感冒四天了怎么还不好?幸好社团招新不用你时刻盯着。”
朱正廷抱歉:“天气太冷了,我一般得了感冒就好得慢,对不起。”
“谁让你跟我道歉了?”蔡徐坤心里本就烦得慌,朱正廷又偏偏不解风情地道歉,他一时口快横了一句。
空气留下短暂的安静,朱正廷沾着饭渣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蔡徐坤恼怒地“啧”了声,蓦地伸出手,摘掉他嘴角的饭粒。粗糙的指纹在细腻的肌理上摩挲,生出的火花灼得两个人的面颊滚烫。
“有……有饭粒……”
“……嗯。”
蔡徐坤将饭粒扔进垃圾桶里,将大拇指和食指叠在一起,无意识地搓了两下,悄然回味方才触摸到的感觉,又转过头来:“这次的招新全权交给社团部了?”
“嗯,也该让他们历练历练。”朱正廷嚼着饭,咽下之后才开口,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躁动不安地动了动,性感而迷人。
蔡徐坤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应:“这一次似乎还举行得不错,很有创意。”
“是吗?”
“乐坏了像黄明昊这样的小屁孩。”
朱正廷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跟他同岁?”
“我只比你晚生两年。”
明明说的是黄明昊,却忽然扯到自己身上。蔡徐坤的语气太认真,让朱正廷手里的筷子顿了几秒。他敷衍地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静默地放进嘴里。
脸部肌肉顺着牙齿的方向一起进行着咀嚼运动,似乎这样,就可以暂时忽略掉血液里的不安与躁动。
“丞丞,我觉得这个社团不错!”黄明昊拉着范丞丞的衣服,兴致半分未减。
范丞丞抬头一看,一张硕大的白纸上用狂放的字体写着“文雅文社”四个字。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引来成员的不满:“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尊重人啊?”
黄明昊在旁边摇头:“姐姐,您误会了。”
范丞丞一向看不惯黄明昊这副对着别人低声下气的样子,将头上的鸭舌帽压低。视线被遮挡,他便看不见那个像泼妇一样的女人。范丞丞懒得跟她对骂,拨开人群,拉着黄明昊的手就往外走。
黄明昊不敢反抗,苦着一张脸让范丞丞拉着走。
走出广场,他终于放开了手,转过身看见黄明昊一脸要哭的表情,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不起,我错了。”
“你不用给我道歉。”黄明昊噘着嘴,却说不出半句狠话。
“我是为你好,你选的什么社团啊?自古以来都是文人相轻你不知道吗?你有没有文化我不知道吗?一进去还不是被鄙视的份儿!”范丞丞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带着数落的语气。
黄明昊眼眶红了,抬起头:“我是没有文化,不懂你所谓‘为我好’的理论,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来干涉我,初中高中非逼我跟你一个学校,文理科也是,大学也是,学生会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进,连社团都是。”他像一朵任人采摘的玫瑰,终于长出了刺,“范丞丞,你以为你是谁啊?”
范丞丞脸色都变了,惨白如死灰。黄明昊转身走了,走得很快,离他越来越远。他想伸出手去拉,可是已经晚了。
拉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他心里一片狼藉,跟针扎似的,疼得厉害。
黄明昊最后的那句话太狠了,像是一道精心磨砺的利刃,一出鞘就将他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部打乱,给了他致命一击。
天气很凉,范丞丞嘴唇冻得发紫,脑子里还在回响刚刚黄明昊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辛辛苦苦保护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屁孩对自己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狼狈到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时光在自己的轨道上飞逝,路过十月的社团文化节,也路过十一月的运动会。转眼,来到严寒密布的期末。
学生会联系学校领导,做好了关于期末考试以及放假回家的一系列安排,将公告传达到了各个专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