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垣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连他见这人一面,都需要一层层申请。
穆杳不屑撇嘴,脸上的嘲弄不悦十分明显。
按理说这么不好看的神情出现在如此精致的面容上,定然是突兀的。但穆杳实在长得美好,此刻竟凭空生出了娇俏高傲的模样。似乎又小了几岁。
王家青瓦高墙、气度非常。这条道直直通向会客厅,四进宅院后才到那大堂。两边树木点缀,石榴花开美好。
当年穆杳被辰前带来时,就是跟在师尊身后,这么一步一步,走进了王家。
走进了权力的征伐。
这些年,他王景垣的路,有近七成都是穆杳铺的。
生而不养,而命子尽孝。穆杳不可能无怨,但他报恩。
现在,几乎已经再不欠王家了。
不,有些东西,他还是要拿的。
不然凭何保护自己爱的人?
穆杳一步一步,走得坚定。
后来见王景垣的情况表过不提。那少年再疯狂嫉妒和占有欲作祟,也得在下属面前做出少年老成的样子。
穆杳就是再无奈厌恶这同母异父的弟弟,冷眼看着他闹,面上却不得不装出兄友弟恭。
二人虚与委蛇做了场戏,一个“看似严厉实则宽容”,一个“看似冷硬实则恭敬”。
都是假的,半径八两,不足提起。
而且最后穆杳还是要找王景垣谈谈暗桩的事的。
但不吃药的闹剧算是过去了。
穆杳傍晚又陪师尊吃了顿饭,辰前经过近一个时辰的修行,不能算容光焕发,至少气色是好了不少。
鉴于师尊累了,穆杳也有事情要处理,他并没有央求给辰前守夜。
但在将离开藕坊时青年突然回头,“师尊明天下午没事吧?”他笑的愉悦轻松,眼神明亮,明显有话要说有事要做。
辰前心里无奈笑了笑,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无事。”
“那,师尊还记得我说的那个礼物嘛~”
“记得。”
“好啊师尊,明天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吧~就这么说定了啊。”穆杳热切的看着他,似乎生怕辰前拒绝。
师尊哪里狠得下心拒绝,自从来了这洛阳,当年在王家的过往潮水一般涌来,让辰前更加心疼这青年。
穆杳是不容易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送心满意足眯起眼睛的弟子离开,辰前环视了下这藕坊,情绪驳杂。
何处是故乡?这个问题于穆杳而言,大约是无解的吧。
第19章 难过
第十九章
作为王家长老,穆杳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辰前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在藕坊和洛阳城里流连。
他离开王家四年了,对这洛阳城的怀念不减反增。
于朝阳初升时去白马寺上香,到午时辰前才回了王家。依旧有数量不少的人在他身后跟着,辰前知道,并没有理会。
人工的藕池里菡萏开得极美,王家的花园在院子西北角,他有心想赏看,却还是半途去了偏院。听说两个男孩到的比他们早,无论如何该去看看的。
应该是穆杳吩咐的,这王家里新来的侍从并没有阻拦辰前分毫,并且相当恭敬。他在偏院见到了小阮二人,看得出小阮情况稳定了些,心下暗叹。
看样子男孩的同根者现在状态好了不少。
辰前有个很大胆的想法,是关于白家的,也是关于中州众人的。这想法在当年于隋阴发现诸多异样时,就冒出了头。又因为和他长得极像之人的纠缠,几乎被确定。
但这想法实在荒谬,辰前不曾于他人说过。中州之人分别与某些和他们样貌相同的人之间有联系。比如他和那个男人,另一个男孩和小阮。□□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气息粗糙,像有砂砾。而白家人也都有此特点。
只是究竟是不是所有中州之人都有这样的半身,就有待考量了。
小阮现在应该就是被那缥缈的联系牵连了,就像锦城郎中说的那样,有人受了苦,与他同根同命的小阮被波及。
多可笑的因果,哪有人会相信。
所以辰前又勉强安抚了小阮、柳五,“会好的。”就离开了。
在容貌上和穆杳有几分像的男孩眼神深沉,他微微眯起眼睛的样子像狼!柳五在一旁看着小阮可怖的脸色,噤声畏惧。
小阮眼睛里有计较的光,他偏头才意识到柳五被自己吓到了,立刻安抚般的看着他,神情软糯。柳五这才勉强笑了笑。
辰前不知道这一切,他随意向花园走去。捋着近来发生的事,考虑着应该做什么。
比如,穆杳的伤必须好好养一养了。穆父出事,金陵之行也必不可少。
然而月白衣裳的男人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他的疑惑在脸上表现的并不明显,只少数亲近的人看得明白。
男人隐在大株桂花树后面,侧身,视线越过重重枝丫。
在拐过角后的那边空旷花园里、石道上,一人向这边走来,一人在他身后追赶。
王景垣实在病弱,多跑几步就有气无力的。毕竟是修行之人,最终还是让他追上了。
他神情高傲倔强,执拗又怯懦,婴儿肥尚未完全消去的小脸隐约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这还是四年后辰前第二次见他,于家主而言,辰前是外人,故而师尊并没有主动凑上去打招呼的自觉。
辰前心知王景垣不简单,也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事不及他,他没道理在乎。
但被他追逐的人是穆杳。有说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