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笑:「他哪来的把握?」
「殿下……」
副将冷汗涔涔,道:「常……常公子也……常公子当着满朝文武,和高戬一起……」
他耳边都似能听到太子咬牙切齿之声。
太子音色低沉可怖:「一起什么?」
那副将双膝都着了地,头埋得极低,终是忍不住,高声道:「一起……下了军令状!」
太子侧脸,抬眼看身后正正之旗,三千羽林精锐,旌旗蔽空。
为君,为天子,在太子的理解中,恨透了和亲这种以牺牲女人一生的方式去委曲求全,更何况这个要去受委屈的女人,是他疼爱万分,捧在手心多年的亲妹妹。
知晓常尽与高戬做法偏激且不留后路,但如若今日换他到了朝堂之上,怕是要当场手刃那胆敢来要求和亲的木辽使臣。
他宁下罪己诏,宁为天下人所唾,也不容得他身边的人受半分屈辱。
淮宵是,方杏儿自然也是。
三尺青锋收入剑鞘之中,太子蓦然转背,满眼戾气。
……
这一年,还未到炎天暑月,阳光半遮半掩在云中,闷热之气已笼罩整个皇城,不少百姓都始着青衫凉笠,执扇乘凉。
殊不知,皇宫中一场暗战,风起云涌,迫在眉睫。
据线报,平阳王方故燃率部下留皇城数日不回封地,朝堂也上下臣子的态度也极为模糊。
也不知是谁存了心思,在民间散播谣言,说大皇子夺回帝位,太子陨落,越传越狂。
从府上去取新鲜菜的侍女回常府,传到常初耳中就是,太子已经兵败如山倒。
常初怒极,气又没地儿撒,憋了个过夜,第二日上太子府论事时,便告诉了他们。
方杏儿身边站着高戬,后者半边胳膊吊着,裹了草药和纱布,绑得像只粽子。
常初隔老远就闻到了那味儿,柳眉轻蹙,道:「郡王这怎么回事?」
「除了你哥还能有谁,」
扶笑无奈,苦笑道:「昨日他俩在朝上揽了这么大个摊子,你哥嫌他多管闲事,卫惊鸿都没拦住,一拳就揍过去了。」
「嫂子说笑了!」
高戬爽朗一笑,捂着膀子也不觉着疼,「比武,比武,嘿嘿!」
常尽这时刚好跨步进来,见高戬这样子,一记眼刀甩去。
他见扶笑瞪了过来,想冷笑,又怕扶笑事后恼他管不住脾性,硬生生把那不屑的气焰压了下去。
被高戬护在身边的方杏儿本与高戬站得近,见常尽一脸阴郁地来了,倒是吓得后退了半步,瞪着一双带水儿的眼,望望常尽,又偷瞄了瞄身边的心上人,淡白梨花面,微微发红。
众人静默,常初这才想起来要说的事情。
听完那被篡改得乱七八糟,毫无依据的民间流言,卫惊鸿的声音悠悠传来:「这话要是跟故炀说,他得整张脸黑得跟煤炭似的。」
弯了月牙似的眸,扶笑还在揉被常尽捏痛的手,笑道:「他哪天不是一张脸黑着?」
「算了,没有心思开玩笑。」
卫惊鸿握紧了手中方杏儿递来的茶盏,轻坐下来,神色复杂,「我得随时关注着皇宫里的动向。」
说罢,他望向高戬:「郡王,扶小姐和公主殿下这几日,劳烦照看。」
高戬应了声,郑重道:「分内之事。」
「我常初出身武将世家,与太子自幼为好,」
常初轻声说,「若有人对太子不利,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虽从小扶笑与常初都风风火火惯了,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俩女孩儿的泼辣性子在紧要关头上已收敛不少,都明白能忍自安,同样也全力以赴。
瞬息兴亡过眼,草木芊芊。
守着这一方城池,再不慕令君香,只羡今生共伴,以庶民可,以众生藜藿可。
「小初……」
方杏儿只觉鼻尖一酸,眼前雾蒙蒙一片,胸口闷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