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将军府早已为夜雾笼罩,且在寒意的衬染下,愈发浓重……萦绕于此间的,还有死一般的沉寂,不由让人觉得,倘若下一刻有惊雷落下,此间必将荡然无存……
而此时,沉沦在那份甘美之中的章邯,其脑海中充盈着的,满是遐思旖念,换言之,此刻的他已无力去思考那该与不该……
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直至最后,唯得到她当年离开时给的一句郑重致谢,再无其他。
那年,他送她踏上怕是再见无期的远途,心中尚存着三分不可与人言的隐意,只因,截止那一刻,陪着她走得最远最长久的,不是公子扶苏,不是令她遗落相思的张子房,而是一直以来仿若局外人的他,来日,当她回念前尘时,在那段纷繁勘乱的记忆中,他,便是终点。
而今,她带着企图回来,不知不觉间,竟与曾经予她重创的那个男人愈走愈近……既然连一个那般伤过她的男人的亲近都可以不予回拒地接受,那他当年给予的小小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凭何唯有他亲近不得?
人皆有欲,监锁于心,纵有多番蠢动,终是郁不得解……然,当其被置于各方风雨之下,备受浇灌时,欲念反由心生,潜匿于暗室隐隐滋长,屡屡被抑,却又频频脱轨……
而章邯,便属其一,以致此刻,乱了心性……他的掌心,已然探至身下之人的腰间……
……
“章将军还是清醒些为好,墨儿待会儿怕是得唤错人,介时扫的,可是阁下的兴!”
……
墨家据点
“言姑娘,莫怪我们得罪了,只怪除了墨姑娘外,实是无人制得住你。”狠狠紧了紧麻绳,盗跖拍摩了两下掌心,直膝起身。
就差没被上布条封口的夕言正恼意当头,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既然周身遭制,那便好生动口吧!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我家墨墨就要被人宰了下腹了,你们冷眼旁观不算,还如此对待本姑娘,断了她唯一的生路,你们自己说,你们qín_shòu不qín_shòu?”
qín_shòu?这怎么就跟qín_shòu搭上边了呢?在场不乏女子,亦都止不住累累汗颜。
而离着夕言最近的盗跖在此番轰炸下,不由抽搐着唇角道:“除却白凤那俩口子,张良先生不也已然赶去了吗?”再说了,打人不打脸啊!他跟qín_shòu可是有本质的区别呀!
“说你们蠢,你们还真就不用脑了,本姑娘怕的就是他啊,出了虎穴,又进狼窝,左右墨墨都得被生吞下腹,指不定还得被折腾得更惨……”
咦……似乎有些道理呐……间或有两三人顿悟,连连颔首。
此乃事发的半个时辰前,于墨家据点上演的一段插曲。
……
而当下,因着张良的介入而惨遭打断的好事自是再续无法。
章邯眸中暗色顷刻散却,那一刹那间如迷梦初醒般的不实之感消逝后,他稍稍敛起下颚,放过方才犹在唇间流连的那抹温软,旋首回身,“素闻齐鲁三杰文武兼修,未料实力竟已到了能闯避重重守卫,只身来到此处的境界范畴,果真是久闻不如见面,张良先生。”话间,章邯立身正对眼前的那位不速之客。
张良有小半刻的时间未作任何回应,只因,来此的路上,他曾多番料想,最后推定,她有七成的可能会在此,然,令他生怒的是,竟当真教他料中……敛下心内因之而起的阴郁,没去方才入目之画面引爆的磅礴怒意,他勾唇淡哂,“章将军怕是记差了,我们见过的,四年前,在韩国……”话间缓了缓,似是有意为对方留些空隙稍加回忆,“那时,你带走了我的女人……”
室内因着他的这份刻意陷入了冷凝。
不多时,他沉步近前,自榻上将俨然不知危险为何物的酣睡之人揽抱而起,欲要离去的脚步在章邯身侧顿了顿,扬起的话声既缓且沉,“今次,我只是来带回她罢了。”
眼望着张良带着人愈趋愈远,章邯声色淡淡,“她早前说过,不欲往小圣贤庄去。”
哦~~,又添了一笔待算之账……垂眸端视着怀中之人的睡颜,墨儿,少有人能引得我这般动怒呢!还是说,你当真是欠□□了?
也幸得这句话牵住了他的步伐,令得他无需与外间突至的影密卫对上。
此刻的他立身窗沿,夜间的清寂凉风令得甘墨略有不适地在他胸口轻蹭,入耳的,是恭身立于门扉之外的影密卫的焦迫之音,“将军,堂前发现两名刺客!”
张良抱着三分看戏的心理,望向此刻面色凝冷的章邯。
“……她曾受过寒,不宜浸冰池。”
这是沉声驱退心腹后的章邯,在离房处理那两名所谓的刺客之前,给出的告诫之语。
“……多谢!”他竟不知还有这么一茬,低首觑去,墨儿呀,回去该如何与你好生算算这几笔账呢?
“……不急~~,”话音在盛怒之下,竟酝酿出了些许轻佻,“你我,有的是时间……”
……
小圣贤庄
早前夕言的话堪称一语成谶,只因此刻的张良直想将在榻上不安扭动的那人狠狠摇醒,回来的路上,他已然耐了一路将她扔到冰池的冲动,现下,耐心告罄,教他如何能单锁着她的睡颜,强忍心头燥郁,一夜静坐?
不能受寒?他心内淡哼,手抚弄上她的侧颜,不由暗忖,今夜他若未到,会发生什么,无需思量……然,墨儿,你宁愿匿身在一个对你别有用心的